第一百二十七章(2 / 3)

陸繹不自在地轉過身,佯作去倒茶:“胡說。”

“你看看,到現在你腦袋上都是這兩個字。”藍道行偏偏不肯放過他,取笑道,“怎得,那丫頭又給你找麻煩了?還是她看上別人了?”

靜默了好半晌,陸繹才低低道:“我倒寧可她看上了別人,那樣,至少她還好受些。”

聽出他語氣中的異樣,藍道行奇道:“……難道是你看上別人了?”

“……”藍道行驚訝萬分,半晌才反應過來,“你是擔心她的身份?”

“夏言當年的事?你知曉多少?”陸繹不答反問。

藍道行道:“我聽家師說過,聖上原本準許夏言以尚書銜退職,真正害了夏言性命的是仇鸞那封信,嚴嵩指使仇鸞,彈劾曾銑結交夏言,而邊將結交近侍是死罪,夏言就毀在這封信上。家師還說,當時仇鸞身處牢中……”

陸繹一徑靜默著。

“此事與你爹爹有關?”藍道行終於意識到了什麼,“你爹爹與夏言有什麼仇?”

“當年有人彈劾他,後來夏言放了他一馬,所以爹爹對他恨之入骨。”

藍道行沒聽懂:“什麼,放了他一馬,他反而對夏言恨之入骨?這是什麼道理?”

“他……”陸繹深吸口氣,才道,“那時候,他跪下來求夏言了。”

“……”

藍道行半晌說不出話,已然明白過來:陸炳是何等身份,這等奇恥大辱,他又怎能咽得下這口氣,必定對夏言怨恨之極。

“夏家上下一百多口人,林家上下七十餘口人,全是她的親人。”陸繹聲音艱澀,“她該怎麼辦?”

“你是擔心她得知真相後會恨你?”藍道行問道。

“恨我是必定的,我擔心的是,她夾在家仇和我之間,難以立足。”陸繹悵然道,“她姨還在,楊程萬也還在……”根據眼下的狀況看來,沈夫人並不知曉陸家也是仇家,但楊程萬當年跟在爹爹身旁,他很有可能知曉此事。

“真是怎麼難怎麼來,要說我,她和旁人在一塊兒也比和你在一塊兒好些。”藍道行道,“你當初就不該招惹她。罷了罷了,都是命啊!”

“不該招惹她……”陸繹低低歎著,似自言自語,“現下還來得及麼?”

次日清早。

“陸大人,我家將軍請您快過去!上回您說的事已經有眉目了。”一名軍士匆匆趕到別院,在今夏的引領下,尋到陸繹,朝他稟道。

陸繹喜道:“這麼快!果真有眉目了?”

軍士笑道:“是,將軍命人四處尋訪,原本是想在海裏找一隻大的靈龜,可尋了好幾隻都不合意,正巧在舟山發現了一頭白鹿,將軍說白鹿是上瑞之物,雖然比不得白虎,但也是不易得,想請陸大人過去看看,是否合意。”

“白鹿!”今夏在旁一聽,便猜出這必定是要獻給聖上的,忍不住朝陸繹道,“我還從來沒見過白色的鹿,能不能也讓我去看看?”

陸繹看向他,似微微一怔,原來還麵有喜色,轉而卻皺起眉頭,沉聲簡短道:“你不必去。”

“可是我……”

今夏話還未說完,陸繹便已隨軍士走了,連看也未曾再多看她一眼,她不由沮喪地歎了口氣,不自覺地用腳去鏟地磚縫。

陸繹不必回首,也能大概猜出今夏此時的模樣,心中隱隱作疼,卻必須忍耐著讓自己絕對不能心軟。

昨夜,他已然想得非常清楚,今夏真正的身份,她始終會知曉,若她得知了真相,那麼……夏家和林家將近兩百口人,橫旦在兩人麵前,是一個他無法解決也無法逾越的死結。兩人之間的這段緣分,將來便是刺入她心頭的利刃,他寧可現下就讓她厭惡自己,也不願她將來在親情與他之間備受折磨。

一個完完整整、身心俱全的她,才是最重要的。

往戚將軍府的一路上,今夏失望的模樣就一直在他腦中晃,連到了戚將軍府,若非軍士出言提醒,陸繹還尚未回過神來。

“陸僉事,請!白鹿就在後院之中。”戚繼光朝他拱手道。

“多謝將軍!”

到了後院,陸繹看見了庭院中的那頭白鹿,果然通體雪白,連頭上的鹿角都是純白,亭亭立與樹下,映著火紅的石榴花,有著說不出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