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生感言(3 / 3)

生存與死亡

問:是生還是死?

答:生命是自然的一種恩賜和懲罰,於是就出現了生的欣喜和死的悲哀。人類無法躲避這樣的自然選擇,這是人生中必須的經曆。但是,如何“生”和“死”的意義是自然界無法幹預的,它隻是提供人類生活的開始與結束。

人生不是“你”“我”“他”,不能刻錄、無法複製。走過就是擁有,穿越人生的某個領域就是人生的問題。

——編者語

死,很無奈

斯芬克司之謎依舊擺在人類眼前,死亡的困擾永遠是人生問題中之最,任何思考都會顯得無力。西哲史上對死亡的哲學思考大致經曆了“死亡的驚恐”、“死亡的美好”、“死亡的冷淡”、“死亡的簡單”四個不同的階段。

“死亡的驚恐”,古希臘、羅馬的死亡觀產生後,人類開始用自然的眼光審視死亡和死亡本性,並提出了對死亡恐懼進行心理治療的諸種方法。

“死亡的美好”,人類不再用自然的眼光而是用宗教的或神的眼光看待死亡,把對天國生活的渴望轉嫁到對死亡的渴望上。

“死亡的冷淡”,人類不再用神的眼光而開始用人的眼光理性地看待死亡,斷言“自由人的智慧不是默思死而是默思生”(斯賓諾莎),但采用的是形而上學的思維模式,把死亡看作與人生毫無關係的自然事件,因而對死亡采取極端漠視的態度。就這三階段而言,生與死,在與不在,在西方哲人那裏一直是處在截然不同、不可兩立而存的模式之中,生與死彼此無關,生就是生,死就是死,在就是在,不在就是不在。他們都是以死亡的不可經驗性作為論證生與死、在與不在的二元分離的論據,其內在的心態也是對死亡的恐懼與回避,盡管這種回避較之中國儒道要深刻得多、機智得多,畢竟智慧的回避並不因智慧的外衣而改變其內在的性質。

“死亡的簡單”,叔本華、尼采們出現了,他們斥責漠視和回避死亡為“自我”的失落和沉淪,要求簡單地麵對死亡,重新體認死亡的意義,思考人生和籌劃人生。而真正從形而上學層次上係統地揭示生與死、存在與不存在的關係的哲人是海德格爾,他力圖以一種強烈地凸現著生命意識的死亡觀體現自古希臘、羅馬以來哲學家們力圖達到然而卻始終沒有達到的人生智慧。

人生是痛苦的,而痛苦就是人生的歸宿,叔本華就是這樣闡述人生的。他說:“人生痛苦的根源在於個人意誌。人生在整個根性上便已不可能有真正的幸福,人生在本質上就是形態繁多的痛苦,是一個一貫不幸的狀況。人生是在痛苦和無聊之間如鍾擺一樣來回擺動著。”所以,他提倡一種無欲的生活,在藝術創作和思想升華中尋找突圍的缺口。而他的死亡哲學也不是提倡人們渴望死亡,而是去努力改變生活,來實現無欲無我的超俗境界。

以尼采來看,議論死亡就是考慮生存,有什麼樣的死就會有什麼樣的生。所以,他高喊“成就之死”。“成就之死”就是成就一生。他提倡超人的生活。在有死的人生中創造出無限的東西。他還向往“酒神”的生活,據說古希臘的酒神迪奧尼索斯有著強大的生命力,而尼采就是想追求樂觀、迷狂的人生。

在生中探死

我們太愛關注死亡了,以至於我們很多時間把生存給忘卻了,當然這樣活在生存裏的忘卻有點讓人迷惑和盲目,人生也就失去了彩色光環的環繞。

隻是因為個人的生存而生存,這樣的生存不是人的生存,隻有為了人類的生存而生存才是真正的人的生存;同樣,對於個人的死而思索,這樣的死必定是狹隘的、自私的、渺小的,唯有人類的命運而思考才是最偉大的思索。所以,對死亡的思考就是對人生問題的思考。

不能狂妄地說對海德格爾的理論有著完全的把握,也不能說對叔本華的高度有所理解。人生可以說摻雜了很多痛苦,生命就是很多磨難連接起來的一條線。而尼采卻這樣說:“生命固然是痛苦的,但應該積極地接受和肯定生命,在痛苦中尋找生命的意義,當一個人陷入一件陰鬱而責任極其重大的事情中,保持愉快的心情就決非微不足道的本領。”人活著就應該在有死的生命中創造出無限的東西。從這一點上講,人們感受到了人生中美麗的風景。沒有人能阻擋死亡的腳步,而死亡也能給人生帶來警示——珍愛生命,尋找有意義的人生。

死是對一個人人生的一次界定,而這一界定對於每個人來說都無能為力做出改變,連努力的機會都不會有;但在這界定之內,卻是屬於我們的人生,每個人都是自己人生的書寫者。死是一種自然現象,如果能夠正確地對待死,也就能把握好人生。

很多人總是認為死亡有著灰暗而又神秘的意義。也許是人們太在乎生而忽略了死的立場。世界就是這個樣子,一個東西消滅另一個東西,讓自己活,或者自己被消滅,別人活。我們所能感知的世界都是這樣生存的,活物與石頭也沒什麼區別。如果要把死亡帶上太多的情感,死就會有著難以捉摸的神秘感。

其實,死是生活和生命的另一部分,是生命中特殊的表現形式。死亡時時刻刻存在並滲透於生命之中,死亡作為生命的起源和歸宿,比生命更接近曆史。甚至可以說死亡來自曆史,又返回曆史,它簡直就是曆史的同義詞。每個人都無法逃避死亡,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

所以,生與死是人類與生俱來的一種生命現象。每個人的意識裏都有死亡的本能。它與生本能相對應,構成人類心靈底層最重要的兩種本能力量。

古今中外的著作家都對死亡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泰戈爾說:“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在他的筆下,死亡和生存一樣美麗;莎士比亞也曾在《安東尼和克利奧佩特拉》中寫道:“死的震擊似愛人的技巧,它是傷害者,也是被欲求者。”對於死,他們不會在脆弱的心裏存放太多的悲觀,而是對於這一人類的活動給予美的色彩。

在人生的旅途上,死亡會牽及前進的腳步,桎梏思想的爆發。跨過去的才是真正的哲人。你舉不出一個不談論生死的哲學家。其實,死並不是一切的終結,即使是死也隻不過是變化的一種。是一種形式的終結,又是另一種形式的開始。對於生死自若的人來說,想得最少的是死,不會因為生命的一次變化而默哀,而是對生發起聲勢浩大的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