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時，身上蓋著一件紅色的衣袍，樣式華美做工精細，一看便是某人的風格。我爬起來，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正在不遠處百的江緋葉。他盤腿靜坐在一棵高大的黃連木下，雙目緊閉，麵色安詳，頭頂上絲絲霧氣升騰。寒甲魔羚趴在他身邊，精神不振地打著瞌睡。
似乎是感受到我的目光，江緋葉忽然睜開眼睛。兩道精光從他眼中閃過，像兩簇跳躍的火苗。他收了功，朝我點頭示意：“醒了？”
“風若還沒有回來？”我看了看四周，問道。
然後我發現自己竟然可以說話了。我不敢置信地瞪著眼睛，吼了一句：“靠，不是真的吧？”甜膩膩的蘿莉音告訴我，這是真的。隻不過嗓子還沒有完全恢複，大聲說話的時候會有一絲聲帶被拉扯的痛。
“大神官那邊估計不大順利——你感覺如何？”
“喲，怎麼突然關心起我來了？”我不陰不陽地諷了一句。
“怕大神官責我力有不逮。”他笑吟吟地說道，麵上一點都看不出害怕的神情。
我哼了一聲，背過身去，開始逐項逐項地檢查自己的身體。什麼叫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身上千瘡百孔的傷口竟然都愈合了，有些結了痂，有些隻剩下一道淺褐色的疤痕。血跡跟泥巴也都不見，連皮膚都好了不少，就跟剝掉了一層殼似的。
“恢複得真好，怎麼做到的？”我頭也不回地問道。
“赤焰冰心果靈力完全化開，本身就有修複功效，一般的傷口都能愈合，甚至不留疤痕。”江緋葉解釋道。
果然是鍾靈神秀的奇物。
我係好衣帶，又摸了摸臉，手指觸到一條比較粗的傷痕，下意識地問道：“有鏡子嗎？”
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從中學開始，一直到工作，都會隨身帶枚小鏡子，有事沒事就拿出來照照。因為有人告訴我，愛照鏡子的人一般都比較自信，而自信的人會越長越漂亮。不信你也可以試試。
我問完之後才發現自己問了什麼，尷尬一笑。
沒想到江緋葉居然變戲法似的摸出一麵精致的琉璃鏡。鏡背是一種色彩明豔的翠色碧玉，上頭雕琢著一簇栩栩如生的牡丹。銀色的鏡框上鑲嵌著幾塊打磨圓潤的火紅色寶石。
他先自己仔細照了照，將一根粘在額角的發絲撥順，然後遞給我：“喏，趕緊用完還我。”
我一頭黑線地接過鏡子，心想：同道中人。
那條傷疤在左臉頰上，從下眼眶的位置一直延伸到左邊嘴角。估計是傷口太長太深，所以恢複得比較慢，但我卻記不得是什麼時候弄傷的。
“會留疤嗎？”我問。
“以你目前的情況，會。”江緋葉道。
“有什麼辦法？”
“找到‘神鬼聖手’姬補天。”
“他在哪兒？”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誰知道？”
“沒有人知道。”
“……”
經過一段古龍式的對白，我默默地把鏡子還給江緋葉。想起以前室友說過的一句話，心裏很不是滋味。她說，對女人來講，最悲慘的事情莫過於上帝給了你一顆愛美的心，卻沒有給你一張美麗的臉。如今倒是一針見血。
“唉，我能體會你的心情。”江緋葉一臉感同身受地說道。
我一聽，立即橫眉怒目地罵道：“你能體會個屁！你知不知道一副好樣貌對女人來說意味著什麼？生命！不，比生命還重要！”
“男人也一樣……”某人臉不紅心不跳地說。
“你又知不知道我曾經有一個美麗的夢想？”
“什麼？”
“我要變得越來越漂亮，要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所以我每天堅持照十次鏡子。”
“照鏡子是好事，能讓人認清現實。”
“你什麼意思？！”
“……因為鏡子會告訴你，就算不毀容，你也實現不了你的夢想。”江緋葉補刀成功，我血槽立刻見底，KO！
哐！仿佛一記重錘敲在心髒，然後我聽到一陣碎裂的聲音。
我如喪考批地呆坐在地上，江緋葉在另一邊一臉神思地順著寒甲魔羚的那縷毛發。偶爾有幾片綠色的樹葉落下來，在風裏滴溜溜地打著轉，有種紅顏辭鏡花辭樹的心傷。
一抹輕煙般的風若大神回來了，看看我，又看看江緋葉，一時間竟沒有說話。倒是江緋葉率先打破了沉默。
“大神官，如何？”
“往南十裏有一處水潭，那邊禁製靈力稍顯薄弱，我已窺得破解之法，需你助我一臂。”風若淡淡看了他一眼，道，“秦玥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