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回去便病倒了，高燒不退，滿嘴胡話。
趙氏過去看了，說是中了邪，得請道士作法。
王氏和梅眉道：“明實是想念光郎得的病，請道士又有什麼用？”
既然趙氏這麼說，誰也不敢違逆，於是請了光華寺的大和尚來作法。梅安又拉著梅恭到書房說話，吞吞吐吐說沒錢。
不過短短幾個月時間，老梅府一片衰敗，屋角結了蛛網，小徑中的落葉無人打掃，前院靠廳處牆上油漆剝落，特別顯眼。
能當的，梅安都當了，因為母親健在，唯有這座祖屋不敢動，現在連給鄭氏請大夫的錢都拿不出來，更不用說請道士到家裏作法了。
梅恭給他五百兩，道：“先拿去應應急吧，再多，我也沒有了。”
家裏還有三個兒子，最小的梅祖也十四歲了，一個個在家混吃等死，算什麼呢。隻是這話，梅恭沒有說得那麼白罷了。
道士也請了，藥也吃了，就是不見好。王氏心軟，天天去府裏探望，又送了好幾支五十年的人參讓鄭氏補身子。
梅眉去看了幾次，略坐了坐就回來，這天進府才換了衣裳，采柏唬得小臉雪白雪白的，悄聲道：“王爺來了。”
梅眉捋衣袖的手停了停，道：“他來了？”
“嗯。”采柏道：“在後花園的亭子裏。”
梅眉嚇了一跳，道：“花園裏有人來往的，怎麼能在亭子裏？要是讓人瞧見了怎麼辦？”
采柏道：“他翻牆進來，不在亭子去哪兒……”
還翻牆進來！堂堂親王翻牆，成何體統，若是讓禦史言官知道，那還得了。
梅眉匆匆往花園裏去，一路上丫鬟們都不明白一向端莊的娘子為什麼小跑。
後花園裏沒有人，確切地說，是沒有梅府的丫鬟傭人。亭子在假山後，當初買下這座院子時采柏還開玩笑說，若是有人在亭子裏私會，從後院進來的人一定看不見，為此挨了王氏一頓訓，說她存心不良，意圖帶壞娘子，要不是梅眉求情，就要發賣她了。
梅眉到亭子一看，哪裏有人，隻有冬天的風冷冷拂過臉頰。
“這裏。”程天縮身假山裏，探出半邊腦袋向她招手。
早說在假山不就完了嘛，嚇了她一大跳，一路上不顧形容的小跑。梅眉白了他一眼，提起裙袂彎腰鑽進假山。
假山不高，內裏的空間很小，程天不能直起身，見梅眉過來退回去，坐在一塊石頭上。
裏麵的空間容下梅眉，已沒有轉身的地方了，梅眉一低頭，發現程天平視，眼睛亮亮的，臉紅紅的。順著他的眼睛低頭一看，她的臉也紅了。因為隻能彎腰，他坐著的平視的視線，剛好落在梅眉胸口。
梅眉側過身。
程天咽了口口水，用盡全身力氣，才把眼睛移開，幹巴巴道：“嚇著你沒有？”
梅眉小臉潮紅，神色緊張，一定很擔心他讓人瞧見。
“嗯。”梅眉曲膝：“見過王爺。”
程天要扶，不提防一站起身，頭頂撞上假山石，好不疼痛。
梅眉“撲哧”一聲笑，尷尬的氣氛一下子消失不見。
程天摸摸頭頂，也笑了，道：“你家的假山得重新翻高啊。”
“大老遠的，巴巴來做什麼呢？”他此時帶軍隊到哪兒了？梅眉打量他，依然潔淨異常，豐神如玉，不知怎麼做到的。
程天笑嘻嘻道：“來看看你啊，你還好嗎？聽說大娘病了，要不要緊？”
她的事，他倒清楚。
“一切可還順遂？”梅眉不知他收複哪些城池，邸報上隻是說他大捷，卻沒有說章吉成怎麼樣了。
程天道：“還好。”
兩人又沉默，在狹小的空間裏呼吸相聞，程天聞著梅眉身上淡淡的體香，一顆心幾乎要跳出來了，情不自禁的呼吸粗重。
他的肌膚好細膩，下巴光溜溜的，梅眉的臉更紅了。
假山裏的光線一點點暗了下來，天快黑了。梅眉想起什麼，道：“你住在哪？晚上能出城嗎？”在宏州，不知他晚上出城了沒有。
程天的聲音有些沉，緩緩道：“軍情緊急，得連夜回去呢。晚上能出城，沒事的。”
梅眉輕輕“嗯”了一聲，道：“怪遠的，不用老來看我。”
“我想看你。”程天喃喃道。假山裏光線暗了下來，已經看不見她的麵容，隻能感覺到她就在那兒，她的眼睛在黑暗中亮晶晶的。
梅眉窒了一下，才道：“可是……”
程天截口道：“我願意。”過了一小會兒，又道：“母後張羅著要為我說親，那些小娘子我沒一個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