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碧川看著這略微昂著頭,滿臉傲色的年輕人,一種熟悉的不安的感覺漫上了他的心頭,而且,這年輕人身上有一種讓他極不舒服的氣息。
許碧川容色不動,心中卻在飛快地回想那不安感覺的出處,是了,那隻怪鳥,對,就是那隻怪鳥!不安的感覺如出一轍。同時,許碧川也想起來了,這年輕人身上的氣息,很像師尊煙霞子所“說”的修魔人的氣息。隻有修魔之人身上獨有的氣息,才會讓修真者感覺極不舒服,反之亦然——修真人和修魔人天生就是生死對頭!
但那年輕人似乎根本就未發現許碧川的存在,隻是眼皮略微朝燎羅漭翻了翻,就算和這燎大將軍打過招呼了,反倒是燎羅漭滿臉笑容地說道:“來,飄大人,我們上去,我為你介紹一位義勇過人的年少英雄。”
那飄大人不屑地瞄了許碧川一眼,慢條斯理地從長衫下取出一根尺把長的綠色光滑短杖,嘴唇輕輕蠕動。許碧川敏銳地察覺到腳下的海水正在發生某種奇異的變化。猝然間,兩股足有水桶般粗細的藍色水柱從那飄大人身下小艇的兩側冒了出來,就像兩隻巨大的手臂一樣,伸展到那飄大人的腳下,將他輕輕托起,然後又緩緩上升,一直把他托到了樓船的甲板上,而後,又如兩條歸穴的巨蟒,慢慢地一路往後退縮,回到了海中。
許碧川心中微微吃驚,但也產生了一絲疑惑,這人好像不是修魔人啊!
修魔或修真,均是借用某些特殊的方法,不斷地“修煉”自身,讓自己從身體到精神發生變化,從而達到戰勝“天命”,徹底自主的境界。
之所以有修真和修魔的區別,是因為修真者采用“內修”的方式進行修煉,雖然要借助外在的力量,也隻是采天地之靈氣,吸日月之精華,或者靠一些天材地寶,如仙石靈草之類,幫助自己提高修為,加快修煉的速度。修魔者不同,他們采用的是殘忍的
“外修”的方法,或服用以凡人的鮮血、魂魄煉成“魔丹”,或直接吞噬修真者甚至修魔者的魂魄、內丹、元神,以此來增長自己的功力。所以修魔者曆來為修真者深恨之、深忌之,隻要發現,必要除之而後快,而修真者,對修魔者來說,則是殊滋異味的絕佳補品了。
但不管是“內修”還是“外修”,其效果都是煆煉自身,或由凡入聖,或由人化魔,必須讓脆弱的人身變得強橫無比,如此方有與高高在上的“天命”抗爭的資本。
這飄大人剛才的一出,常人見了,未免要動心駭目,以之為神鬼手段。而作為修真者的許碧川,雖然稍感吃驚,但這種調用自然力量的法術,在修真界和修魔界卻也不少,如果再結合一些法寶,威力更是驚人。不過飄大人這一手的確精妙,連許碧川自問都做不到。
隻是,這飄大人在剛被水柱托起的時候,身子竟稍稍搖晃了一下,在其上升的過程中,似乎還在盡力維持身體的平衡,作為一個修士,無論是修真還是修魔,都是不應該的啊。難道此人有傷在身?可是能施展出這樣的法術,即使有傷,也不至於如此不濟吧!
帶著疑惑,許碧川隨著尷尬苦笑的燎羅漭輕巧地躍上了樓船。燎羅漭伸手向飄大人說道:“飄大人請。”又回頭對許碧川笑道:“許先生請。”於是三人在船上士兵的注目下,走進樓船中間最高一層的主艙中。
這主艙陳設簡單,正中擺放著一張式樣普通的紅色闊椅,闊椅的左右手依次各安放著五把稍小的紅色坐椅,此外就再別無他物。飄大人低頭走進艙裏後,老實不客氣地走到那張闊椅前,矮身坐下,然後看著燎羅漭,不冷不熱地道:“老燎,我身子大,坐不下那幾個小椅子,隻好到你這主帥位子上來坐坐了,想必你也不會怪我飄鬱鬱無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