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宮,公主府內。
一位美婦人領著幾個侍女捧著鳳冠佩飾,推開門,走進紅梅熏香的殿房間裏。紅毯鋪及偏房,侍女撩開琉璃幕簾,幾人走進妝閣。
妝閣內的落地明鏡前,新娘子已經換上了嫁衣。
慕容離夙穿大紅牡丹金繡羅紗,身披魅紅霞衣,銀蝶裙擺逶迤及地,纖腰緊束,顯現出浮凸窈窕的妙曼身形。一襲紅色嫁衣映襯得她豔若桃李,美目流轉之間閃爍著絢麗的的光彩,平添嫵媚,光華灼灼。站在慕容離夙身後的花顏頓時雙眼放光,邊幫著她整理裙擺,邊美滋滋地說:“哎呀呀,夙兒可真是個大美人呢。我家虞兒能娶到你真是幾世修來的福氣啊!”“花夫人過獎了。”美人側首,莞爾一笑,心裏卻也因著自個婆婆的這句讚美生出幾分欣喜。花顏聽了卻柳眉輕挑,故作不滿:“哎呀,要喊娘。”
“——娘。”慕容離夙遲疑片刻後垂眸叫了聲,忽然就有些嫁做人婦的羞澀感,意識到從今往後,她和司徒虞就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了……念及此,腦海裏又浮現出那人壞笑著叫自己娘子的模樣,臉上不由得浮起一抹緋色。花顏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心頭越發得歡喜。這時候恰好走進來聽見她們說話的另一位美婦人有些不樂意了:“我說,你們這樣也不怕我吃醋。”狐族女皇永月風情萬種地睨了二人一眼來表示不悅,話說她這個女兒還未曾用如此嬌柔的聲調叫過自己一聲娘呢。花顏聞言掩唇笑道:“我說親家母,你還有什麼好吃醋的,今個你可多了兩個女兒呢。”
“咦,也是。”永月轉念一想,立即眉目舒展,“哎呀,今日我是賺大了。”於是把視線移到自家女兒身上,含笑端詳著這位即將出嫁的女子,眼中流露出驚豔和欣慰,還有那麼些抑製不住的驕傲。隨後捧著鳳冠走進來的清水也看癡了,不禁讚歎:“真是美啊!”花顏回過頭看見來人,笑道:“清水來啦。”“嗯,訂做的鳳冠佩飾都在這裏了。”清水柔聲回答,並命身後的侍女一齊把東西放好,“還有什麼要清水做的請盡管吩咐。”
“剩下的就交給我吧。”永月說。花顏點點頭:“也好,做母親的是要為女兒梳頭的,這樣才吉利。那我過去清濯那邊瞧瞧。”說完和清水走了出去,留下幾個侍妝的丫鬟。
永月帶著慕容離夙在妝台前坐好,然後拿起白玉梳子,輕輕捧起一把順垂的青絲。“我當年出嫁的時候,你外婆也是這樣給我梳過頭的。”美婦人說著,眼底浮現出一絲懷念,她用玉梳從慕容離夙的發旋開始慢慢往下一直到發尾,連著梳了三次,口中低喃:
一梳梳到頭,恩愛共白首;
二梳梳到頭,無愁又無憂;
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
柔美好聽的音色緩緩流淌在空氣裏,瑩白色的梳齒沒入黑亮的發絲,輕柔無阻地捋過,坐在鏡子前的人水眸裏聚起盈光,而身後執著玉梳的人神情專注。從軒窗透進來的晨曦淡淡籠罩在二人身上,仿佛要把她們絕世的容顏定格在這片微微的朦朧裏,映成畫卷。這一刻,唯美得連在一旁的幾個侍女都忍不住驚訝。
永月眼中越發得溫柔,卻也隱隱帶著感傷。這傷感映在鏡子裏,被不經意間抬眸的人捕捉到。愧疚與心疼之感油然而生。慕容離夙低歎一聲,回過身輕握住自己娘親的手,說道:“對不起,這些年我一直都在外麵,很少回家裏……”“傻孩子,娘又不會怪你。”永月搖搖頭打斷她的話,眼裏的那抹傷感隱去,“你和那人性子都一樣,我明白的。隻是,如今女兒出嫁了,我這個做娘的還是有些不舍得啊。”
“娘,三重天界和狐山又不是很遙遠的距離,就算出嫁了,我也會經常回去看你們的。”慕容離夙柔聲說。永月這下露出了笑意:“嗯,還要帶著相公孩子一起回來。”“哪有這麼快。”聽見說孩子,慕容離夙臉上一熱。美婦人狐狸眼眯起,神情變得狡黠:“想早點懷孩子還不簡單,為娘教授你們雙修之法吧,既可以讓你們在閨房之樂中提升修為,也能讓我早點抱外孫。”
“——娘!”
“嗬嗬,好了,夙兒還是這麼臉皮薄呢。”永月笑著按住女兒的肩,把她的身子轉過去,“不逗你了,還要接著梳頭呢。”
說著美婦人再次拿起白玉梳,開始梳理自家女兒那長垂如瀑的墨發,一邊念著未完的祝福:
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齊□□;
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
最後一梳,長垂的墨發被輕輕挽起,綰攏成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