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煙雨迷蒙,庭院深深,繁花掩映。
亭台裏,碧衣仙子和著飛花細雨,翩然起舞。翠綠煙紗隨風輕擺,素白的裙裾旋劃出好看的弧線。幾片落花飄進來,落在腳邊。仙子步履輕盈,窈窕娉婷,身姿猶如這漫天的煙雨般纏綿柔美,眉目專注而淡然出塵,不食人間煙火。
駐足亭外的人含笑注視,不忍出聲打擾。
直到最後一個旋轉結束,仙子慢慢收起動作,不經意間回眸,才發現來人。
“阿蘭。”站在水霧裏的藍衣女子柔聲喚她,收了傘走進亭子。閔蘭平淡如水的眸子裏泛起一絲漣漪。她走過去輕輕拍落女子青絲上沾染的水珠,還有肩頭的那幾片淡紅色的落花,動作溫柔而自然,沒有絲毫的拘泥局促,仿佛這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淡淡的花香滲透進風裏,帶起衣袖輕揚,青灰色的瓦簷間不時滴落下一兩滴雨水,拍打在白色石欄前的地麵上,畫麵溫馨恬靜。一種異樣的情緒緩緩流淌,淌過女子舒展的眉宇,淌過伊人低頭時垂在臉側的發絲,把彼此心裏最柔軟的那部分熨帖得溫暖。
安靜中,碧衣仙子抬起頭,目光交錯的瞬間,看見對方眼中來不及收起的癡纏。
閔蘭嘴角抿起,笑意柔美如春:“瑾,什麼時候就來了?”
“剛來而已。”雲瑾錯開視線,揚手把傘收進儲物戒裏,再瞥了眼閔蘭的左臂,柳眉輕蹙了一下,語氣裏帶著些責怪:“倒是你,在這兒練很久了吧?你呀,不用練得那麼拚命,手還沒好全。雖說靈力能治傷,但傷損累積過多也會傷了身子的,到時吃再多的靈丹也沒用。神仙也得愛惜自己的身子不是?受傷了不能隨便應付,若是都那麼容易就能治好傷的話還要我這個禦醫幹什麼?”說著又拉起對方的手探了探,發現沒事才緩和了神色,放柔語調,像是個長輩在語重心長地教導那不聽話的老讓人操心的孩子:“喏,平時有事沒事就多去我那兒坐坐,哪裏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別又胡亂用靈力。”
閔蘭靜靜地聽她嘮叨完,腦海裏浮現出自己前不久摔傷手臂時,眼前這人著急緊張又生氣的模樣,撲哧一聲笑出來:“你呀越來越像老媽子了。練舞受傷是常有的事情啊,我還沒那麼弱,都習慣了。”
“可我心疼。”雲瑾脫口而出,毫不掩飾的認真和在意,眼底深邃如幽潭,卻又有一層迷蒙忍隱的炙熱在跳動。
閔蘭眸光顫了顫,臉上的笑意一點點褪盡。心疼?可眼前這個眉目秀美的女子,又何嚐不是同樣讓人心疼啊……執著得,讓她心疼。
還記得兩年前的那一天,司徒和慕容仙子成親,她把自己關在舞樓裏沒命地練舞,那支高難度的舞,她跳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天旋地轉,直到腳踝疼痛得麻木,才倒在地上,放任傷口的疼痛蔓延,來分散心頭撕裂般的痛楚,淚濕羅裙,視線模糊,不省人事。
可當她醒來的時候,卻被個陌生女子指著鼻子罵了一個上午,邊罵著,邊細心地給她換藥。更令她感到意外的是,自己竟會失控地撲進那人懷裏哭了出來。像個孩子似的。
後來,她才知道這人是天宮新任的禦醫——雲瑾。再然後,這個俏禦醫便硬生生地闖進了她的生活裏,把原本古井無波的地方攪起層層波瀾……她的不知退卻,叫她不知所措。
兩人默然對視許久,閔蘭終是歎了口氣,語調似無奈又似嗔怪:“傻瓜,明明我已經拒絕過你好多次了,你還……”
“不傻,你值得我這樣的。”雲瑾輕聲打斷她,抬手把她散落的發絲撩到耳後,眼裏眉間盡是柔得化不開的寵溺。閔蘭一時失神,忘了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