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嶽目光掃視,尋找自己發現那口古井的方位,嚇了一跳,本來那口古井連同井上翠竹,在自己從井中躍出的一瞬,就消失不見了,而當自己連番思索時,那古井翠竹也從不曾在眼前閃現過。
不料修行月餘,就在自己猛然想起這事的一刹,就在他麵前,那口井再度現身,井台上翠竹欲滴,就好像月前一般,好像時光回到了一個多月前,又好像所有的一切原來就是如此,這一個月來,他的所思所想都是幻覺,古井翠竹就在那裏,欲滴的翠竹似乎在動,好像在和他說,你糊塗了嗎?我們一直都在這兒,隻是你眼拙,總是看不見。
景嶽忍不住站直身子,向古井走去,待馬上就要跨步上到井台時,整個人卻似撞到一麵石牆般,直接給彈了回來,踉蹌著連退了十幾步才站定,再看古井時,卻發現古井周圍本無一物,這一會兒卻被七彩的光華環繞,光華好像繞著古井轉動,徐徐轉動,並不快捷,七彩光華柔和,並不炫目,但就像母親護兒,看似柔弱,卻不退半步,他隻覺得有這七彩光華相護,任何人都休想靠近古井翠竹半步。
景嶽看著發生的稀奇怪事,總要探個究竟,尤其這還事關自己被困絕境能否脫困的大事,並不猶豫,又再向前,隻是這一回周身靈性護體,將還神境期的修為使了出來,還神期的靈性護體,莫說是凡間的刀砍斧剁,就是天雷地火,也不能傷他分毫,他信心滿滿,再度向古井接近。
當就要觸碰到七彩光華時,景嶽神識向前,卻不想那七彩光華似個巨大的弓弩,將自己的神視之力給彈了回來,下一刻景嶽已伸手過去,全身如中天雷,再被擊中彈出,上回他全身鬆馳,隻被彈得退出十幾步遠,這回他全身發力,使出還神期的修為護體,但卻比上次還慘,人被摔出二十餘丈,全身酸疼腫脹,好像被摔散了一樣,而護體的靈性也被天雷一擊即潰,全無作用,連體內黃庭宮竅內的聖嬰,似乎也被這一下震的有些迷糊,本命元神也連連晃動,坐立不穩。
景嶽抬頭看圍繞古井旋轉的七彩光華,光華溫柔,但他心裏卻生出驚懼,居然連自己還神境界都不能抗,這七彩光華究竟是何物,之前見到翠竹古井,可沒見到它呀,這回再見卻出來擋路,著實可惡。
他發起狠來,淩空躍起,離到古井五丈遠處,大喝一聲“押”,手中閃出一道灰色光華,光華盤旋向上,直入靈藥氣中,下一刻就直破靈藥氣,向守護古井的七彩光華砸了下來。
這道灰色光華不是他物,正是景嶽獲升龍會首名,從丹華祖師處得的法寶押山石,此寶在正氣宗中也是頗為有名,一旦打中,重同山嶺,威力巨大,景嶽被古井和七彩光華惹惱了,這才出手打出押山石,滿想著這一招還不把這光華打散嗎?
誰曾想,威力巨大的押山石就在接觸到七彩光華時,如遇牛皮糖,整個力量全都給卸掉了,再下一刻七彩光華似乎被押山石打破了一道小口,隻見那押山石就從那小縫中落了進去,撲通一聲落入古井當中,而七彩光華在押山石進入後,那道小口又被添補上,一如從前,光韻柔和,徐徐轉動,映著古井翠竹,本來美侖美奐的景象,但此刻在景嶽看來,卻啻是巨大的諷刺和嘲笑,眼見著自己剛得的法寶,居然初次使用就失落了,怎不叫人大光其火。
景嶽圍著七彩光華繞行,發現自己走得急時,那光華轉得也快,自己走得緩時,那光華轉得也慢,似乎處處針對自己,提防自己,它本身具有極大能力,卻專司守勢,絕不主動進攻,不給景嶽留哪怕一絲一毫的可乘之機。
望著如龜殼似的七彩光華,景嶽如同笨豬無計可施,也不知繞它轉了多少圈,發現始終沒有機會,也發現不了對方的細微破綻,隻好距光華三丈遠近處,盤膝坐下,心裏想著不如咱大哥二哥就這樣耗著。
看他坐下,那七彩光華環竟複消失,景嶽剛欲起身向前,發現光華又再回來了,景嶽氣的自言自語:“原來就是衝著我來的。”那光華轉動間,似乎在說,老兄你說得不錯,我就是衝著你來,你拿我有什麼辦法嗎?
景嶽頹然坐下,心說我還真是拿你沒什麼辦法,而就在他坐下一瞬間,七彩光華又再不見蹤影,就好像在和他玩捉迷藏遊戲。
景嶽望著古井翠竹,和斑駁的青磚,在彌漫靈藥氣的襯托下,再和時隱時現的七彩光華配合,原本是副很美的畫麵,但現在放到他的眼裏,卻顯得說不出的詭異,他此刻已幾乎認定了,自己被困鬼穀埋骨地,都是拜這口古井所賜,但現在自己是老虎吃龜,拿這古井沒有半分辦法,隻能坐在這兒眼睜睜的看著。
景嶽閉目靜思,漸入定境。
當年修行導引先天之氣,連續失敗了不知多少次,也未見自己氣餒過,服食養元丸修行時人殘氣廢數年,也未見自己氣餒過,但時自己不過是一介凡夫俗子,尚且扛得過去,何以自己如今修到還神期,這一對世俗凡人難以想象的境界了,反而心智如此不濟了,古井翠竹、七彩光華,不過如前番磨折一樣,是我煉心的過程,難不成我就真的敗在它的手裏?事急從權,便宜行事,順勢自然的道理,怎麼自己全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