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可得聽清了,我的話決不是反駁劉先生的意思,我隻來順便說幾句外行話。說起特拉克洛窪,在他當初的確是一種很顯著的反抗努力,從他的工作裏我們可以得到教訓與靈感。他初起也是窮出身,雖則他父親曾經做過短期的外交總長;他畫成第一張作品(“TheBargueofDante”)時他窮得連架子都配不起。胡亂拿幾條木塊釘成四方塗上黃顏色拿出展覽過的。所謂浪漫運動裏麵的幾個大師,不論是詩人畫師或是小說家,換一句說法,為是“重新張開了眼來看宇宙看人生,並且張開的確是他們自己的眼”這麼一句話。華茨華斯,開茨,康斯太勃兒(Consatable),兜納(Turner),佛洛貝爾,特拉克洛窪,全是的。特氏長在馬賽,法國的南部,那邊陽光亮,地麵色調濃,這也是他畫術重色的一個原因,英國康斯太勃兒那張名畫《千草車》在巴黎展覽使他在兩星期內修改他已成的一張畫,《西烏屠殺圓》,色彩濃烈到他同時的作者絕對不能容恕極度,有人譏笑說這不是西烏的屠殺,這是畫術的屠殺。但特氏在那時大膽的嚐試的背後,與英國的兜納一樣,確有獨到的心得襯托著,不是好奇,不是炫異,所以他的顏色在他的畫本上是活的呼吸,不是死的質料,他顏色的研究極深,他自己會調製,這是他的貢獻。他的畫都取材於詩人,充有強烈的情感,這點劉先生文裏已經有了,還有一點劉先生不曾講起的是當時有所謂東方派Orentalists者,也是他的始創,那是他到非洲摩洛哥去遊行的結果。

特拉克洛窪,雖則在當時畫界裏是一個“叛徒”,但他自己是極謙恭的一個學生,他最尊重傳統精神,他的靈感的遠源是米格郎其羅,鐵青,魯彭斯幾位大師,水讓(PaulCezanne)他的同鄉是很崇拜他的,他常常臨摹他的素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