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束陽光,明媚依舊。
無數經由雲步川剛剛那一次衝擊而蕩起的微小塵埃,此刻便在這些光束之中,縹緲而動,無跡可尋,無拘無束。
武庫之內,數十柄仙劍蟄伏不動,蓄勢待發的劍陣,似乎隱隱在準備著,隨時以龐大迅捷的態勢撲殺麵前的一切,除了......除了塵埃。無數的塵埃自在漂浮,浮在劍尖,浮在劍刃,占據著這強大劍陣每一處的縫隙,無孔不入。
雲步川腦中突然一怔,隨即再看房中劍陣,隻覺得眼前幻想一閃,下一刻,在他的眼中,所有仙劍便好像都在刹那間真的發動起來一般,以各種軌跡,各種力道,或突刺,或劈砍,瘋狂的絞殺而至,威勢絕倫,兼而玄妙無比。“生路?”雲步川眼看著劍陣中出現一條可穿越的縫隙,正自欣喜,但隻在刹那之後,便見數柄仙劍從各個角度絞殺而至,“生路”轉眼成了“死路”,仿佛它本就是一個誘敵的陷阱一般。如此重複了幾十遍,一次次看著“生路”變“死路”,一次次欣喜,一次次失落,一股巨大的無力感襲上了雲步川的心頭,這劍陣,似乎根本就沒有破綻,沒有“生路”,即便有,卻也不是他所能看破的。
隨即,他的目光再一次不自覺的鎖定在了那些浮遊的塵埃身上,尤其在那幾束陽光之中,這些塵埃的每一點動作,每一次浮移,都清晰可見。突然,一柄仙劍急速突刺而來,卷起一股龐大的氣勢,雷霆萬鈞。“這一擊,我避不開。”雲步川腦中頹然想到,再看那劍鋒所指處的塵埃,卻似不由自主一般隨著這股氣勁的湧動而飄移,或後退,或散逸,最後無一例外的以毫厘之差避在仙劍鋒銳之外。
下一刻,三柄仙劍同時從不同角度,以不同的速度和力道絞殺而至,而後,是無數次各不相同,卻又連綿不絕的攻擊......
無論這許多仙劍是劈,是刺,是疾,是徐,陽光中的塵埃都似閑庭信步,放棄一切主動的逃避,隻隨著仙劍攻擊所帶起的氣勁飄移不定,或下沉,或後退,或向劍刃兩側散逸......每一次,都是看似險像環生,最後卻總能恰好移動至仙劍鋒芒所不能觸及的邊際或縫隙,找到原本看似根本不存在的“生路”。
“這......”雲步川腦中隱隱想到些什麼,卻不夠清晰和具體,索性對著麵前陽光中的塵埃重重的一拳擊出,目光所及,但見拳風所至,塵埃四下散逸,竟無一星半點落在手上,而待到他收回拳頭,適才所擊之處,又已是塵埃密布了。
“一息之吹,塵動無跡。險象環生,閑庭信步。”
逍遙遊身法最高境界“一息塵動”的十六字口訣突然在腦中浮現,雲步川腦中靈光一閃:“沒有絕對的生路,也沒有絕對的死路,此刻的生路,或許是下一刻的死路,而此刻的死路,又何嚐沒有可能成為下一刻的生路?處處死路,處處生機,凡對手攻擊所不能至之處,皆是生路,哪怕是他的劍芒剛剛掃過的地方,在下一刻,也是生路。身若塵埃,縹緲而動,不需預判,也不必采取任何主動,隻需隨對方的氣勁衝擊而飄移、散逸,自然而然就能先一步退在攻擊範圍之外,就能找到生路。”
“使身若塵埃,隨對手的氣勁衝擊而動。”雲步川初窺“一息塵動”之門徑,欣喜不已。但,人又怎是塵埃?
莫說是以他目前的境界尚不能完全擺脫體重的約束,即便他做到了,難不成他的身形亦能變得如塵埃般微小?如此,唯一可行的辦法,便隻有竭盡所能使人比塵埃更加靈動了,而這一點,卻又不能依靠真氣的催動而做到,否則,人為的力量便會破壞“塵埃隨風而動”那種自然運動的軌跡,與身法所蘊含的自然之道完全背道而馳。
“如此,或許隻有借助步雲才有可能一試吧。”雲步川思考片刻,心道,“反正這劍陣似乎也不欲取人性命,姑且一試吧,大不了再被轟出來一次罷了。”想罷駕起步雲,再一次往劍陣中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