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西楚逃兵(1 / 2)

宣武十三年

西涼戈壁,齊國與西楚王朝屯兵百萬於邊境,在初冬爆發大戰,西楚軍隊潰敗,五十萬大軍死傷慘重,潰逃者不下十萬。

西涼山中,此刻正有三名逃兵一路向西,穿行山穀,最後在一條小溪邊停下。

人疲馬乏,三人下馬,捧著冰涼的溪水一陣豪飲,領頭之人年近四旬,一張國字臉頗具威嚴,眉宇間殺氣濃鬱,神情雖疲憊,但警惕之意卻不減,左邊一人相貌偏瘦,臉上帶著刀疤,雙目之中流露著憨厚,隻見他褪去鎧甲,摸著肚子,朝著身邊兩人一陣傻笑。

右邊一人年齡最小,長得極為俊秀,臉龐菱角分明,彎眉似刀,眸光似劍,眉宇間英氣勃發,令人側目,隻見他褪下身上鎧甲,脫下內衣,光著膀子清洗著身上的汙血,這不算健壯的身板上卻是疤痕交錯,從脖子到腰間,從前胸到後背,竟是難以找到一塊完整的皮膚,即便是中年人見到這一幕,臉上也是極為動容。

中年人從馬背上掏出一個發黃了的饅頭,遞給正在憨笑的青年,轉頭微笑道:“七郎,你這當了三年兵,銀子沒有撈到半兩,反而帶著一身疤回去,你就不怕跟媳婦洞房的時候,把人家給嚇傻了。”

俊秀青年淡然一笑,回道:“不怕,咱西楚的姑娘膽子雖然小,但日子過久了,自然就習慣了,大不了頭一次把燈滅了,不給她看,等生米煮成了熟飯,她會明白什麼才叫真正的男人。”

“哈哈哈哈,有道理,讀書人就是讀書人,腦袋瓜子就是轉得快,那你接下來準備去哪。”

青年擦幹了身上的血漬,黯然一笑,道:“總是要找個安寧些的地方隱藏起來,像我這種被流放的罪人之後,戰場脫逃,即便帶功回去,也會被處以極刑,如今能逃多遠就逃多遠,反正西楚境內是不能呆了,這一次大軍雖然潰敗,但西楚仍然是整個北方的霸主,沒有傷到元氣,遲早會卷土重來,我若呆在境內,危險性太大。”

聞言,中年人臉上顯出憤然之色,沉聲道:“你的事情我早聽說了,鎮西王不是個東西,你本家也不是個東西,小皇帝更不是一個東西,他奶奶的,鎮西王造反,你本家參合個什麼勁,到頭來還連累了你一個庶族的後輩,你這幾年積攢起來的軍功,要是真正上報,撈個偏將是絕對沒問題的,想必也是給某個世家子弟占了便宜,別說你不甘心,就是大夥都替你不值。”

青年豁然一笑,沒有再接話,氣氛一下子黯然下來,敗軍之兵,何談英勇,在這樣的世道,他能夠生存下來便是老天恩賜了,所謂的軍功,所謂的榮耀,從來就跟他扯不上絲毫關係,因為他是罪人之後。

青年名叫玄業,小名七郎,本是西楚玄家的庶出後輩,玄家原是西楚八大世家之一,後來跟隨鎮西王起兵造反,於三年前被鎮壓,玄家的嫡族被朝廷殺絕,庶族男子一律被充軍,女子被貶為奴,當時年僅十二歲的玄業就被押解到了邊境上,這一呆就是三年。

按照西楚國法,凡是罪人之後,不從軍,便從奴,即便是在軍中立下功勞,也不能得到升遷,並且在戰場之上,還要衝殺在第一線,食物比別人差,幹的卻是最危險的活,時時刻刻還會被人監視,玄業就是這樣苦苦熬過了三年。

中年人姓楚名雄,綽號‘火頭僧’,軍銜是夥長,也就是最低級的軍官,同時他也是玄業的監守人,不過玄業曾對他有救命之恩,所以兩人的關係極好,這一次大軍潰逃,按照他的打算,就是為了放走玄業。

憨厚的刀疤青年叫刑九,同樣也是罪人之後,被迫充軍,在一次大戰之中傷了腦子,變得有些傻氣,不過跟玄業最合得來,也算是玄業最為親密的朋友,他的命也是玄業一手救下來的。

沉默了一段時間,三人都用幹糧充饑,吃飽喝足之後,楚雄朝著玄業說道:“客套的話我就不多說了,等到援軍趕來,我會將你們倆的名字劃掉,刑九我會將他送到鄉下,隱姓埋名,再想辦法給他討門媳婦,你的性格我清楚,定然是呆不住的,想好了沒有,去哪裏。”

“大雪山!”

玄業繼而說道:“我光棍一人,沒牽沒掛,到哪裏也不會餓死,之前想好了幾個地方,最後還是決定去大雪山,聽說那裏是西楚統治最為薄弱的地帶,最適合我這種人生存,哪怕日後被人告發,大不了往雪山裏一躲,至少性命無憂。”

“婆娘!婆娘!”嘴上糊著饅頭屑的刑九憨笑著,癡癡呆呆的衝著玄業一陣怪叫。

玄業用手擦幹淨了他的嘴上的殘渣,笑道:“會有的,咱們刑九最乖了,楚大叔肯定能給你找個婆娘,以後安生過日子,要是情況允許,我會去看你的,到時候你有兒子,我給你養,總不會叫咱們刑九過的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