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山下,喊聲震野,已有數隊人,一手執著枝叉茂盛的樹枝,做好防禦山上擲下的岩石,準備向上進攻。
但三次齊喊之後,樹枝、標槍,嗒嗒落地,然後啞然無聲。
他們看到一人走了出來。
和他們很像,但比他們瘦;沒有他們多數人長掛的皮毛,沒有他們身上塗的紋,更沒披著獸皮葉裙,脖子都沒有掛著骨具貝殼項鏈。
就這麼一個人,肩上搭著短短的像甲殼蟲類伸展的翅膀樣的東西,他們不知道這是護肩。身上破破爛爛的,遮住身體的東西從幾處裂縫裏露出光滑的肌膚,他們不知道這是上衣;上衣的衣擺一樣破碎,被山風吹得在身後飄展;上衣下的天空橙的褲子他們一樣不認識,但一樣擋住了肌膚,直到腳上;而腳上穿著一雙腳頭高翹的烏黑的靴子,他們以為,那隻是腳,長得不一樣而已。
但就這麼一個他們認為奇形怪狀的人,站在那裏,有著一股說不出的魄力。不是驚恐,也不是外表令人的著迷。那是一種隻有在拜祭時才有的感覺。
他們在拜祭時,眼睛朝上望,身體伏下,耳朵裏傳來祭師時低時沉的怪語,幽邃的夜空、熾熱的火焰、迷離的煙霧,在幾份恭敬中帶著迷惑,帶著對明天為尋找食物或者征服的力量祈禱,但從來不清楚自己朝拜的對像會是怎麼樣子。
而眼前這人,雖然遠遠站著,那種拜祭時才有的感覺卻清晰出現在眼前。從首領到議長,從議長到隊長,從隊長到每一個族人,一時之間,征征的看著,他們心裏那一直模糊的印象,竟然清晰起來。
山上的佳莫與姆長微微一笑,隻有焱怒哼一聲。
“各位!”他說話了,說的還是莫族語。這是他們的母語,但這樣的聲音,第一次聽到:充滿著親厚、關愛與威嚴。
“我不是你們的鸞配人。大家弄錯了。”
陽光灑在每人的身上,清涼的山風徐徐吹過,但山上山下每名部落的人,卻如掉入寒澗。“我不是你們的鸞配人”這句就像一根冰刺一樣,貫穿全身,刺痛之下,心髒與思想都似乎停滯,痛得麻木。
大家征征的看著這人,邁出雙腳,朝山下走去。沒人看到此時的佳莫和姆長那愕然張大的雙眼與嘴,也沒人注意到身邊的人,都有一樣那呆滯的表情。
當看著這人走到山腰的時候,一人猛的攔在他身前,喝道:“站住!你想去哪?”
擋在科伊爾麵前的正是焱。滿臉怒容,雙臂橫張,雙手虛抓,一股要拿住對方的氣勢。
科伊爾道:“我離開這裏,你們就安全了。”他淡淡的回應。
焱怒道:“你說什麼話!難怪還沒醒嗎?”
佳莫與姆長這時同時怒喊:“焱!住嘴,你瘋了!”焱的舉止行動,讓她們從呆愕中清醒過來,意識到焱對科伊爾的不敬,心中焦怒。
焱攔著想繼續往下走的科伊爾,冷冷的道:“我瘋了?為了這個家夥,惹了三個部落的人前來征討,他走了,我們怎麼辦?”
科伊爾道:“我說了,你們都弄錯了。我不會是你們的鸞配人。我走了,大家也不會爭了。”
焱依舊不讓路,怒睜科伊爾,說道:“弄錯?為了你,我們族奔跑一天一夜,殺了主龍才救了你。寞部帶著三個部落的人過來,還不是因為你?”
科伊爾道:“你們救了我,我以後會有回報。但現在不走,危機馬上就會來臨。”
焱雙手就想狠狠抓下去,終於忍住,罵道:“你說什麼我不懂!但我,不能任由你欺侮!”
科伊爾奇道:“我欺侮你了?”
焱一張臉肌肉不住抽動,大喝一聲,雙拳就朝科伊爾砸下。這雙拳頭,曾經直接砸死許多比科伊爾體型還大的凶猛的動物。焱在部落裏的勇猛威名,眾人皆知。
四下一片驚呼。眼看這名瘦小的人,就會當場被焱擊倒在地。佳莫等首領的心更是跳到嗓子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