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川的揭發口述是這樣的:
郎內局長的抽屜我的確打開過,我發誓那抽屜不是我所撬。
每天,我都是第一個來到單位。今天清早,我打開房門後,就發現那隻抽屜被撬開彳麼。看得出撬鎖者本來是想按原樣再把螺絲擰上,但螺絲孔已經糟朽損壞,無法複原得不露痕跡。房間的屋門是用鑰匙打開的,所以此人一定是擁有房門鑰匙的人。
這個房門的鑰匙,除了我和郎內局長擁有,以及老總務長辦公室牆壁上掛著一大串所有房間的鑰匙以外,另外隻有一人持有這個房間的鑰匙。十五年前,冷副局長和當時還是副局長的郎內都在這個房間辦公,後來,郎內提升為局長後,冷副局長就搬到另外一個房間,就是他現在辦公的房間。但是,原來的鑰匙並沒有交出。當時,老冷與郎內的關係極為緊張,鑰匙的事便沒有顧上,後來也就不了了之。
我打開了那隻抽屜,查看了裏邊的文件材料,發現其中有一份被人動過了,就是我最關心的那一份涉及到十五年前一樁至今未解的疑案的報告材料。許多年前的這件事我記憶猶新,我記得清清楚楚這份材料是在郎內局長的特別主持下、由我們下屬的一個單位的負責人老八所寫。雖然,當時冷副局長認為這份材料含混不清,缺乏證據,而且他模模糊糊地提出過這裏邊遮掩了什麼,不宜匆忙結案,但他又抓不到他想得到的證據。後來,迫於種種壓力,他雖然心存疑慮,也隻好簽了字,草草了結。但是,今天我發現抽屜裏的這一份報告材料由原件變成了複寫件,而且,老冷的簽名不見了,隻剩下郎內局長的簽名。
我現在手裏有一份十五年前那份報告原件的複寫件,是幾天前我從資料室的頂櫃上找出來的。你看,在這兒。這裏的簽名明明有冷副局長。
我在向警部報告抽屜被撬之前,曾對兩份複寫件做了仔細的比較,我發現了破綻:
抽屜裏的這一份顯然是偽造的,偽造者是在原件下邊放上拓藍紙,然後像描紅模子那樣,一筆一筆在原件的字跡上描摹,最後的簽名再按照郎內名字的筆跡拓描上去,這樣製作了一份複寫件,而老冷的簽名就不翼而飛了。看來,此人的目的是想抹去冷副局長的簽名。也許,他不知道另有一個當時的複寫件留在資料室保存。
我還注意到,這個人的字跡筆道一律是由右向左,可見此人是一個用左手寫字的人。單位裏隻有老冷一人是“左撇子”。
由上述推斷,這個人隻能是老冷本人。
至於抽屜裏那份報告紙頁上邊的枯黃,也是破綻百出:這份材料是在抽屜裏疊起來存放的,若它是十五年前的那一份,就應該是疊在裏邊的那一麵發白,露在外麵的這一麵發黃。而這張紙頁裏裏外外都呈黃色,顯然不合邏輯。他是用淡茶水輕輕塗抹,然後晾幹,經過精心製作使紙頁變黃的。
小川說到此,言猶未盡。他接下來就抽屜事件引伸到郎內案件上邊去:
我在郎內局長身邊多年,十分清楚郎內與老冷之間從來都是桌麵上遞煙,桌子底下使絆,表麵顧全大局,暗中固守己見,同時又決不會讓外人看到。但這一切都瞞不過我的眼睛。這兩人成為明和暗鬥的對手,大約是從十五年前那一樁莫名其妙的情報事故後開始的。這事發生不久,我們下屬的那個寫事故報告的叫做老八的負責人就死了,據說死於他自己產生的一陣奇怪的窒息。但我並不清楚,那一樁情報事故,為何使郎內與老冷從此暗暗結仇,視為對手。
從他們多年的仇視心理來看,老冷有充足的動機殺掉郎內。而且,在郎內出事後的第一個早晨,他一反常態,早早地第一個就來到單位,表情十分奇怪。他的鼻子如同一隻紅燦燦的番石櫥,熠熠生輝,上下左右竄動不停。往常,隻有當他焦慮緊張到無以複加的時候,才會出現這種難以自製的情形。當他的對手忽然死掉,他應該無比舒心輕鬆才是。所以,他的表情絕對反常。另外,那天我還觀察到,他的手指失控地在茶杯上亂敲。顯然,他心裏有愧,坐立不安,卻又想掩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