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快來!”俞清箏高聲呼喚。
張瀛轉過回廊,折過屋角,頓覺豁然開朗。
眼前是一個小院子,與各府花園大小相似,內容卻截然不同。庭院四角各分區域,田壟平直,菜畦碧綠,種滿青菜豆苗,井井有條,欣欣向榮。
庭院中間搭著一乘竹木架子,上頭攀著葡萄藤,其葉青翠,張張如手掌般大小,顯然經過精心的伺弄,均勻鋪蓋在架子上方,將豔陽隔絕在外,留下一片清新的陰涼。葉片中間隱藏著快要成熟的果實,青紫色的葡萄顆粒如一顆顆小珍珠,飽滿瑩潤,令人望之生津。
葡萄架下方已經放置好一張方桌,也是竹木所製,桌麵上放滿了白瓷碗盤,盛放著十分有田園風光的菜色。
“夫君你瞧!”俞清箏興奮地攀著張瀛的胳膊,指著盤子,向他一一介紹菜色,“這番薯、菜豆、香蔥,都是我種的!還有這鴿子湯和八寶雞,也都是院子裏養著的,我天天喂著它們,就為了等哪一天你來看我,整治了給你吃!哦還有這個酒,是我親手摘的梅子釀的,文娘替我嚐過了,極為清甜可口的,你一定要滿飲三杯!”
俞清箏懷胎已六月有餘,衣裳寬大,腹部隆起,額角略有薄汗,臉頰也是紅撲撲的,顯然是心裏高興所致。張瀛看著她的模樣,忍不住嘴角含笑,可心裏卻滿是愧疚。
張瀛忍心將俞清箏送到別院,就是因為上一次無意被她看見他研究奏報,怕她思慮過多,影響懷胎;另外加上現在朝中的局勢,已經像是慢慢張滿了弦的弓,箭在弦上蓄勢待發,她留在他身邊,他自然便會擔憂,更要分心照顧她,兩下裏恐怕都無法周全。這樣一來,索性將她送到風光優美和少有瑣事的別院中,一來散悶,二來安全,兩全其美。
隻不過這樣一來,夫妻間的相處陡然就少了太多。張瀛無法時刻來看她,隻能從每日的奏報,了解自己小妻子的近況,隻有安排將軍府訓練有素的府兵和別院文管事夫婦妥帖照看於她。
兩人間每一次的相處都更加難能可貴,所以他看著因為自己的到來而忙上忙下興奮異常的俞清箏,想起自己無法完全回報給她相對應的情意,心頭的酸澀總就被漲得極滿。
張瀛由著俞清箏把所有菜式解說一遍,再被她每樣菜色投喂一遍,終於可以坐到椅子上。俞清箏又替他斟酒,期待地等著他對她親手釀的酒的評價,在他溫吞的評語中笑得眉眼彎彎,不知不覺就已是月上柳梢,繁星滿天。
酒足飯飽,仆從上來收了桌椅碗筷,擺了兩隻藤搖椅,再衝了茶上來,擺在藤條編就的小茶幾上。
張瀛扶著俞清箏沿著田壟慢慢走著消食,絮絮說一些無關緊要的兒女私言,終於逛得累了,便走回葡萄架下,將她安置在其中一個藤椅上。
“啊,他在動!”張瀛半跪在俞清箏身邊,手撫著她的肚子,感受到他的骨肉在她腹中的動靜。初為人父的新奇與喜悅滿滿都體現在臉上,一貫溫雅清和的麵容都有所動容,笑意燦爛,侵染了溶溶月色,生出無限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