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生三人在街角等了一會兒,果然那下毒人從一所破爛的房子裏走了出來。
跟著此人一路到了舊學校,三人都驚訝了,他們都在這兒讀過小學,不過後來修了更好的學校,此間也就荒廢了。
三人對母校再熟悉不過,為了不讓下毒人發現,從側麵的圍牆窟窿裏鑽了進去。進來一看,到處是路人進來方便的幹屎,惡心得不行。
那人進了房子後,三人也尾隨上去,從一扇破窗戶外探頭看。
接下來的事情讓三人都嚇呆了。葉遠航扭頭想跑,被夏華一把抓住。
龔自如說了一會兒,走到樹旁邊,拿出一把匕首來,劃開樹皮,竟然從裏麵流出血水來。然後他用一個酒瓶子接著。
樹人疼得不行,樹枝都哆嗦起來,努力地想保護自己,卻始終是一棵樹,無法彎曲枝幹來抵擋,隻能發出痛苦的嗚嗚聲,一陣陣的樹葉掉落下來。
龔自如接滿了整整一瓶,然後放進懷裏,拍拍樹皮,笑著說道:“謝謝,如果沒有你的變異,可能我永遠都無法成功。”
樹人痛苦地說道:“我活得太久了,經曆了無數個風雨日夜,忍受著身體不斷變異生長的痛苦,早就對永生沒有了任何興趣。隻求你痛快一點,一把火燒了我吧。”
龔自如並沒有殺他的意思,又坐回椅子上,說道:“其實我也很同情你。但是我不會殺你,我還要留著你合成更多的能量。”
樹人眼裏流出樹脂一樣粘稠的淚水來,苦笑著說:“同情?我不需要同情,我隻需要結束我這醜陋的生命。你無法理解這有多麼難熬!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在那個草地上不停的生長,經曆暴雨洗刷、雷電擊打、台風襲擊……身體每長一寸,便是割肉一般疼痛,每年秋天到來,樹皮掉落,葉子扯掉,那疼痛簡直讓我無法合眼。是的,我曾經在很久很久以前,是一個卑鄙小人,可老天對我的懲罰也太過殘忍。在剛開始的幾十年,我腦子裏隻有咒罵,罵蒼天無眼,罵書生無情,然後又過了幾十年,我隻剩下無盡的後悔,祈求老天爺原諒。可是並沒有老天爺,這個世界已經遺棄了我。不管人世間朝代如何更替,社會如何發展,人來人往多少無恥之徒、英雄豪傑、平凡百姓,他們都跟我沒有任何關係,隻有一個孤獨的我。獨自在那裏思考得太久太久,我無欲無求,沒有任何奢望,沒有任何期盼。隻求你快些結束掉我的生命,讓我得以解脫。”
龔自如眼裏閃過一絲仁慈,但轉瞬即逝,咳嗽了一下,說道:“等我合成了生命能量,就回來一把火燒掉你。”
說罷他站起身來,往門外走去。
葉遠航見他出來,便扯了扯沉思的常生,示意跟上去。常生擺了擺手說:“你們跟去,我要和這顆樹聊一聊。”
葉遠航驚訝地說:“我靠,你和一棵樹聊天,見了鬼了!你知道這是什麼嗎?這是真正的植物人!小心你進去他也把你搞成植物人。”夏華看了看常生,知道他自有打算,便拉著葉遠航走了。
二人一走,常生便翻進窗子來,一邊觀察著,一邊戒備慢慢靠近樹人。
樹人看了看他,說道:“小兄弟,不用害怕,我不會傷害任何人的。”
“你是誰?”
樹人露出無奈的表情,斜著眼看了看窗外,若有所思說道:“我是誰?我是誰?我曾經有一個名字,叫盧生。不過那都不重要了,我隻剩下一個軀殼,隻是一棵樹。”
說著樹人轉回眼球來,直勾勾的看著常生問道:“你可以燒了我嗎?”
常生說:“我不會燒你,我也不殺生。”
“曾經有一個人像你這樣,可惜我對不起他。”樹人微微顫抖起來,眼淚不停地下落,他想起了過往的事情,想起了徐福。良久,他緩緩說:“你是想知道我是什麼人嗎?我是壞人,我是一心渴望長生不老的壞人。我沒有其他的想法,隻想結束自己的生命。你成全我好嗎?”
常生想了想,說:“我不會殺人的。但是卻有人在不停殺人,剛才那個人,叫龔自如的對吧?他殺了一個人,還想殺我們三個。我不能幫你結束性命,但你可以幫我阻止他。”
“他是叫龔自如,他殺的人也不止一個。”樹人說:“他殺人,你不殺人,其實並沒有什麼區別。在你看來,道德、良知;人性,都不允許殺人,在他看來,道德、良知、人性,都允許他殺人。這世上沒有正義與邪惡,隻有無盡的生命。生命誕生了,生命又結束了,生命總在無止盡地延續。人的一生就像一陣煙,轉瞬即逝,活著沒有多少人在意,死了更沒有人牽掛。即便是英雄豪傑,千百年後人們還記得名字,可那又如何?不過是人們給自己強加的精神寄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