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住院的病人(1)(1 / 3)

瀏覽一下一連串內容有點不連貫的回憶錄,我想用它們來闡明我朋友歇洛克·福爾摩斯先生智力上的一些特點,但在挑出達到我這一目的例子方麵,卻遇到了困難。因為福爾摩斯雖然在偵破這些案件的過程中,運用了他那分析推理的絕妙方法,證明了他的調查研究方法既獨特又具很高的價值,但就案件本身而言,卻往往平淡無奇,不值一提,我覺得實在不值得向讀者介紹。

另一方麵,這樣一種情況也經常發生,即他參與調查了一些既離奇又富有戲劇性的案子,但他參與偵破案件的原因卻又少得不能滿足他的傳記作者——我的願望。我曾經記述過一件小小的案子,題為《血字分析》,後來又有另一個有關“格洛裏亞斯各特”號三桅帆船失事案,都是能使曆史學家永遠感到驚奇的驚險案例。現在我要講述的這件案子,在案件的偵破過程中,我的朋友雖然沒有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但整個案情卻十分離奇,我覺得實在是應該記入此回憶錄中。

那是七月的一個悶熱的陰雨天,半邊窗簾放了下來,福爾摩斯蜷縮在沙發上,一遍又一遍地讀那封早郵接到的信。我在印度服役的經曆使我養成了耐熱不耐寒的習慣,因此這天的氣溫雖已到了華氏九十度,我卻一點都不覺得難受,但是這天的報紙卻實在乏味。議會已經休會,大家都離開了城市。

我也渴望遊一遊新森林中的空地或南海的鋪滿卵石的海灘。然而因手頭拮據,我不得不推遲了假期。但是,對我的夥伴來說,無論鄉下還是海濱,一點都不能引起他的興趣。他唯一的興趣就是混跡於倫敦的五百萬人口中,對他們中間關於懸案的每一個細小的傳聞或猜疑都特別關心,大自然絲毫都引不起他的興趣。因此當他不注意城中的罪犯時,他唯一的改變,是去看望他在鄉間的哥哥。

這時福爾摩斯正全神貫注,無心說話,我隻好扔開那枯燥無味的報紙,靠在椅子上,陷入沉思。忽然,我的夥伴的話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你想得不錯,華生,”福爾摩斯說,“用這種方法來解決爭端,真是太荒謬了。”

“太荒謬了!”我大聲說。但就在同時我猛地想到,他怎麼會覺察出了我內心深處的想法呢?我坐直了身子,茫然不解地驚視著他。

“這是怎麼回事?福爾摩斯,”我喊道,“這真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福爾摩斯見我茫然不解,開懷大笑起來。

“你一定還記得,不久前,”他說,“我給你讀過一段愛倫·坡的短篇故事。在那篇故事中,他塑造了一位有嚴密的推理頭腦,竟能察覺他的同伴沒講出來的想法的人物,當時你認為,這純屬作者巧妙的虛構。當我提出,我常常也習慣這樣做時,你卻表示懷疑。”

“我可沒有這麼說啊!”

“也許你嘴上沒說,親愛的華生。但可以從你的眉宇間看出來。因此,當我看見你扔下報紙,陷入沉思,便很高興有機會研究你的思想,最後打斷你的思緒,為的是證明我猜中了你的想法。”

可是我仍然對他的解釋不滿意。

“在那篇你給我讀的故事中,”我說,“那個推理者是從觀察那個人的動作而得出結論。如果我沒記錯,那個人是被一堆石頭絆了一下,抬頭看星星,等等。可是我卻是一直都靜靜地坐在椅子上,這能給你提供什麼線索呢?”

“你冤枉你自己了。五官是人用來表達感情的工具,而你的五官,則更是忠實執行這一職責的奴仆。”

“你的意思是說,你從我的麵容上看出了我一係列的思想?”

“從你的麵容,特別是你的眼睛。或許你自己已忘了你是怎樣陷入沉思的了?”

“對,我記不得了。”

“那麼,我來告訴你。你扔報紙的動作引起了我對你的注意。接著,你在那裏呆坐了半分鍾的樣子。後來你雙眼凝視著那張你新配上鏡框的戈登將軍肖像,從你麵部表情的變化,我看出你已經開始想事了。但是你想得並不太遠。接著你的眼光又轉到了書架上你那張沒裝鏡框的亨利·沃德·比徹的畫像上。然後,你又朝上看著牆,你的意圖當然是很明顯的。你是在想,如果也給這張畫像配上鏡框,牆上的這塊空處正好可以掛,可以與那張戈登像並排掛在一起了。”

“你真是令人不可思議,覺察到了我的思緒!”我大叫道。

“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怎麼出過差錯呢。接著你的思想又回到比徹的身上,你全神貫注地凝視著他的肖像,好像是在研究他的麵貌特征。後來你不再皺眉頭了,但是仍在凝視,你的臉上現出思考的樣子,可見你在回想著比徹的經曆。我確信,這時你肯定聯想到了他在內戰期間代表北方所擔當的使命,因為我記得你曾經對我國人民過分粗暴對待他的方式表示非常憤慨。對這件事你的感受非常強烈,因此,我知道你想到比徹時,也不能不想到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