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他一支雪茄,”福爾摩斯說,“克洛克船長,先抽煙,不要這麼激動。如果我把你當做普通罪犯,我就不會和你一起坐在這裏抽煙了。請相信這一點。坦率地把一切都說出來,我們也許可以幫你一把。要是你耍花招,我就毀了你。”
“您想要我做什麼?”
“把昨晚發生在修道院莊園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我——我提醒你,是事情的真相,不要添油加醋,也不要丟三落四。我對這個案子已經了解了很多,要是你有半點隱瞞,我就朝窗外吹警哨,到那時我就再也無能為力了。”
這位水手想了一會兒,然後用被太陽曬得黝黑的大手捶了一下大腿。
他大聲說:“我隻能碰運氣了。我相信你是個言行一致、講信用的人,我就把整個事情都告訴您。但我要先說明一點,就我自己而言,我毫不後悔,毫不害怕,而且我還會再幹一次,並為此而驕傲。那個禽獸,他再有幾條命,也會全部送在我手裏的。可是夫人,瑪麗——瑪麗·弗雷澤——因為我不願意用夫人這個該詛咒的名字稱呼她,每當我想到給她帶來麻煩的居然是我,居然是這個願意用自己的生命給她帶來一絲笑容的我,我的心都要碎了。可是……可是……我又能怎麼辦呢?先生們,我把一切都告訴你們,然後再像男人對男人那樣問你們,我又能怎麼辦呢?
“我要從頭說起。您好像一切都知道了,那麼我想您也一定知道我和她是在“直布羅陀磐石”號上認識的,她是旅客,我是大副。我從見到她的第一天起,心中就隻有她一個女人。在整個航程中,我對她的愛與日俱增。我曾多次值夜班時在黑暗中跪下來,親吻甲板,因為我知道她那可愛的腳曾從那裏踩過。她從來沒有和我有特別的交往。她像任何女人對待男人那樣待我。
我對此並無怨言。我全身心地愛著她,而她給我的隻是友情和友誼。我們分手時,她無拘無束,而我卻從此有了牽掛。
“我第二次出海回來時,聽說她已經結婚。是啊,她當然有權和她喜歡的人結婚。爵位、金錢,有誰比她更配享有這些呢?她生來就要享用一切美好和高貴的東西。我並不因為她結婚而痛苦。我還沒有自私到那個地步。我隻是為她交上好運而高興,隻是為她沒有嫁給我這個一貧如洗的水手而高興。這就是我對瑪麗·弗雷澤的愛。
“我從來沒有想過會再見到她,但是上次出海回來後,我得到了提升,而新船還沒有下水,所以我和我的船員們要在悉頓罕姆等上兩個月。我有一次在鄉間小道上碰到了她的女仆特瑞莎·賴特。特瑞莎把她的一切和她丈夫的一切都告訴了我。先生們,我告訴你們,我都要氣瘋了。這個醉鬼居然敢對她動粗,而他連舔她的鞋跟都不配!我後來又碰到了特瑞莎,接著便見到了瑪麗本人,以後又見到她一次。在這之後,她不願再見到我。但是有一天,我接到通知,要我一個星期內出海,於是我決定在出海之前再見她一麵。特瑞莎一直和我很好,因為她像像一樣愛瑪麗,也像我一樣恨那個惡棍。我從特瑞莎那裏了解到了這家人的習慣。瑪麗經常在樓下自己的房間裏看書看到很晚。昨晚我悄悄溜到那裏,輕輕敲了敲她的窗戶。她起初不願為我開門,但我知道她現在心裏是愛我的,不會讓我在外麵受凍。她悄聲告訴我,要我到前麵的大窗戶那裏去。我走過去發現窗戶是開的,就進了餐廳。我又一次聽她親口說出了那些讓我義憤填膺的事情,我也又一次咒罵這個虐待我心上人的禽獸。先生們,我當時和她站在窗子旁邊,清清白白,上帝可以作證。
這時,那個惡棍像瘋子一樣衝進了餐廳,對她破口大罵,並且用手中的棍子朝她臉上掄去。我跳過去抓起通條,和他打了起來。你們看我的手臂,這是他第一下打中後留下的。然後該我打了,我像打爛南瓜那樣一下把他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