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灰暗的礁石覆蓋的沙灘上,他行走著,隻是想要尋找什麼似地,行走著,遊蕩著。天空被昏沉的陰霾籠罩,呆滯地用無神的眼看著下方,同樣汙濁不清的大海反複拍打著這座孤獨的島嶼。
他遊蕩在這座島嶼上,形影單隻。風呼號著,在他的臉上拍打,又在海中吹起一層又一層的褶皺,掀起一層又一層的浪花。
除了前進,還是隻能繼續前進,盲目地向前,尋找著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的事物。他到底在找什麼呢?他不知道。他隱約記得自己本來是知情的,但在漫無目的的晃蕩中,他漸漸的失去了自己的目標。他圍繞著島嶼一圈複一圈地徘徊,把重要的記憶忘在了身後。
灰色的礁石,死寂的大海,日月更替,潮水一次又一次地拍打著他的腳。他在礁石之上磕磕絆絆,如喝醉了酒一樣踉蹌地前進著。從他的主觀上來說,這種毫無目的的遊蕩已經長達一年了。
長達一年了……也許實際上會有更久。
他身處的這片島嶼十分廣闊,隆起的山脈讓他看不見這座島嶼裏究竟隱藏著什麼樣的秘密。但他似乎並不在意,隻是一心一意地圍著這座島嶼打轉,讓這灰暗的色調反複映照在眼簾,揮之而不去。他已經繞了無數圈了,但不知為何,他沒有感到饑餓,也沒有感到疲勞,身體裏什麼都沒有,就像是一台沒有感覺的機械,到能源耗光前他都不會停下。不對,就連能源究竟會不會用光他都不甚清楚。這個世界的規則似乎與他依稀的常識有著很大的不同,但這種不同究竟是在哪裏,他看不出來。
僅有幾個疑問還些許遺留著:
這裏……到底是哪裏?
……
沒有答案。
那我在幹什麼?
……
依舊沒有答案,有的隻有模糊的意識,他感覺自己一路上都在夢遊。
……
咦?
突然間,世界傾斜了。
不對,
是他自己倒在了地上。
但並沒有痛感傳來,身體上就像是被一大層棉花所覆蓋,周身一片麻木,沒有知覺,什麼都感受不到。
讓他自己都感到驚訝的是,他自己並沒有因為這突發的狀況而驚慌失措。這種突如其來的昏厥似乎並不是第一次發生。
終於走到最後了嗎?可根本沒有“到此為止”的感覺,他隻是感覺到濃濃的困意傳來,自己的意識就這樣漸漸地沉了下去,沉入了這無底的深淵。
他就這麼被拉入了黑暗中,非常幽深,非常遙遠。
昔日風光已逝,剩下的隻有一成不變的灰黃色。
曾經最美麗的家園,在如今也被迫褪去了她蒼藍的外袍。而那些從地底下傳來的悲歎,感慨著自己的無能,抱怨拋棄他們的世界。如果隻是單純地從外貌看,沒有人能夠從中聯想到這個星球昔日的藍色之美——因為這早已被缺乏生機的灰黃色取代。地球的地表已被冷漠無情的灰黃色的暴風覆蓋,有的隻有死寂一片。她現在不容許任何形式的有機生命存在。相反,她現在正準備殘殺任何一種殘存的生命。
現如今,殘存的人類隻能選擇生存在本不適宜他們的地下艱難度日,甚至把比地鐵還深數百米的地方視作最後的避難所,龜縮於黑暗中——為的是逃脫一種當年將近毀滅全世界的怪物——怨靈怪。
怨靈怪本身就能夠使任何一個生物學家跌破他的眼鏡。他們不會搞清楚為什麼,世界上會突然出現這種隻為殺戮而存在的生物。它們獵殺其他生物的目的不是為了生存,它們不需要進食,至少沒人觀察到過。
那麼它們又是怎麼出現的呢?
來自地底的某種不為人知的怪物?
從古至今那些充滿怨念的怨靈開始轉化為實體?
一切的推測都隻是某些人的妄想。
唯一能準確無誤地明白的,是它們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