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雪明白景端的意思，可偏偏就是站在原地不動。既然軒久夜沒開口，她為什麼要避諱。最後大概是景端實在沒了其他法子，一咬牙便道：“世子，你讓我查得都差不多了。”
軒久夜微微頷首，動作輕柔地揉了揉蝕雪的發心，道：“你先在這待一會兒，讓霜一瞧瞧。”
這樣一來，蝕雪自然明白了景端查的十之八九是和自己有關。她沒應，看著兩人轉身向書房走去。她隻是有些困惑，從之前的舉措來看他分明已經知道得差不多，那還有什麼好查的？待兩人背影都隱入竹林，她方自嘲地扯開嘴角。
“手來。”
涼涼的聲音響起，蝕雪下意識遞去右手，雙眼跟著看去，卻見霜一木著一張臉站在那，僵硬得很。她不由笑問：“這是誰惹你了？”
“還能有誰？一個兩個都不聽話，那還要我做什麼？幹脆成仙去好了！你這身子骨，整天想這想那，是想未老先衰還是想早死早解脫？你們燭夜真是有夠蠢，以為種這些毒就能提高對毒物的免疫了？竟然還沒死絕，簡直是奇跡！”
蝕雪左手摸了摸鼻子，選擇了沉默。
而回到書房的軒久夜將坐下即道：“說吧。”
“基本弄清楚了。當初雲晚心是被奚閑帶回燭夜的，從這幾年的動作來看也是有意培養她成為新一任宗主。所以雲晚心拿自己作為條件，讓奚閑派人保護逃到北遼的雲晚鏡，也就是現在的殊月。不過在奚閑被軟禁，他的養子滄瀾繼任為二長老後，這個協議是否作廢就不好說了。滄瀾此人心思極為深沉，安進去的人基本都碰不到他的邊。”景端說著抿了抿唇，他其實並沒說完，不過藏下來的消息不怎麼好聽就是了。說起來他比軒久夜還要小上兩歲，但自他成為烏衣衛的第一統領時，保護主子就是他的職責。而過了這麼多年，這份職責已經成了他的本能，讓他可以輕易嗅出威脅。對於威脅他從不手軟，正如同其他任何一位烏衣衛或琅琊騎。可如今，這威脅卻是來自難得令軒久夜生出幾分情感的那一位，他有了猶豫，從而第一次隱瞞……
軒久夜抬眼，眸光如同羽毛輕飄飄地落在了景端身上，也不出聲，隻是這樣看著。
時間一久，景端便垂了腦袋。
軒久夜按了按眉心，還不等開口月一即自外邊走了進來。
“世子，府外有人求見。他自稱喬曄，說是和府中的姑娘有關。”
軒久夜順勢擺了擺手，道：“請他進來。”
月一領命走出，景端也暗暗鬆了一口氣。
軒久夜不動聲色地看著，卻沒吱聲。不一會兒，一身粗布短裝的喬曄便跟著月一走進書房。喬曄不卑不亢地給軒久夜見了禮，似乎也知道這位世子的性子以及身邊兩位的身份，所以見禮過後兀自便站了起來，直道：“世子，喬曄也就明白說了。此去西秦或許你也見過我的父親，小姐的身份……我也不期望你什麼都不知道了……”
“喬戈應該還在西秦，所以你想要什麼？”軒久夜稍稍擰眉，斷了喬曄的話問道。
喬曄笑了笑，再次屈膝半跪：“我想成為世子旗下親兵的一員。”
軒久夜眉尾上挑，似有不理解。沉吟片刻，他忽道：“就是裴廣，他也沒想著要剩下的那些裴家軍悉數入我親兵。”
月一和景端作壁上觀，垂手立在軒久夜身後。對他們來說，隻消有外人在，他們就不會流露半點不該有的情緒。
“那是裴廣，而且我也沒想著要成為統帥。至於目的，世子且寬心，喬曄所做一切都是因為小姐。當年我因為裴信而留下一命，如今這命也該還給二小姐了。”
“那你為何不直接去找她？你的身份無人懷疑，自然也就不用擔心她的會曝光。”軒久夜反問，聲音涼了幾分。
喬曄抿唇，後道：“我不知道二小姐如今具體在做什麼，但總歸不是最安全的。她當初扮作林家小姐混入青花宴……後麵我找了好久才又在青淵裏見到她。我隻想她好好活下去，而從近來的事來看，世子無疑有這個能力。是以喬曄才鬥膽來求。”
“你這盤算倒好。若她日後走了，你便帶著南陽親兵隨護左右麼？那時，別人可都盯著我軒久夜。”冷冽的聲音恰如琉璃珠墜落玉盤，好聽悅耳，可惜滿是沉沉迫人的冷意。
喬曄卻不畏懼，反是輕輕笑出：“我相信就算二小姐如之前一般離開，但總歸會回來這裏。我想她活著，但更想她回來的時候會有人站在她那邊。”
軒久夜不語，書房於是變得冷寂。良久過後，他修長的指忽敲在桌案，而他道：“如果你能讓他們同意，我便應下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