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子:“是啊,我父親已經和學校聯係過了,我們都是學一個專業的。我和你在一個班級。”
雨軒:“噢,那我們是同班同學了。”
幸子:“嘿嘿,我們不僅是同班同學,還是同鄉呢。”
秀英:“幸子小姐不是日本人嗎,怎麼和我兒子是同鄉啦?”
吉田:“楊太太,幸子小姐從小時候起,秋野先生就把她托付寄養在我家裏,和我在青山鎮已經生活了十多年,他們兩個應該算是地地道道的同鄉。”
秀英:“我說呢,閨女說話和我們差不多,滿口都是海蠣子味。”
吉田:“我也在這裏十多年啦,沒有海蠣子味嗎?”
秀英:“你差遠了,話音都夾生了。不像山裏的,也不像海邊的,你一張開嘴說話,就知道你是個半路出家的和尚,念的是一樣的經,吐的不是一樣的音,話裏麵含了點洋毛子味。”
秋野和吉田都明白,洋毛子是東北人對外國人的統稱,充滿貶義。都不免有些尷尬。
為了來意,秋野仍然微笑對楊雨軒:
“那就這樣吧,後天早晨,我來車接你。”
雨軒:“不用,那樣你們是往返路,太麻煩,我坐我家的車去鎮裏醫院找你們。還能少些麻煩。省些時間。”
秋野:“那就更好了。一言為定。我們後天見。”
群星映襯著圓月。
胡豔芳在為丈夫準備衣物行李,楊雨軒在燈下看書。胡豔芳拿出一塊懷表走到丈夫跟前:
“這個就不放在包裏了,你帶在身上吧。”
楊雨軒轉過頭看著懷表:
“這是你的,怎麼給我啦?”
豔芳:“什麼你的我的,夫妻之間還分得那麼清楚呀,我在家裏有那個座鍾就行了,你帶在身上,能方便些。”
雨軒:“好吧,等我畢業了,我能掙錢了,我再給你買一個。”
豔芳:“你真能鬧,咱倆是夫妻,我人都是你的了,怎麼還像是隔壁鄰居似的,有借有還的。”
雨軒:“男人用女人的東西,不光彩。”
豔芳:“哈哈,你真能逗,男人用了女人的東西就不光彩啦,別說是一個物件,女人身上最要緊的東西都是男人給用了,哪個男人感到不光彩了,娶媳婦的時候,張燈結彩貼喜字。敲鑼打鼓放鞭炮,個個都美滋滋的,沒有一個愁眉苦臉的。用了女人的東西都覺得是美事,是好事。是不是?你就拿去用吧,你用了我高興。”
胡豔芳把身子貼近楊雨軒。
雨軒:“好吧。我帶著。”
豔芳:“你把衣服脫下來,我在裏麵縫一個兜。把它放在裏麵。”
雨軒:“不用的,這衣服是在家裏穿的,到日本都穿洋服,裏麵有兜的。”
豔芳:“嘿嘿,真有意思,到國外就變樣了,原來的就不要了,穿的也換了洋衣服,說不準把我也不要了,換成了洋媳婦。”
雨軒:“瞎說,我念完書就回來。”
豔芳:“腿長在你身上,你不回來,我也沒有辦法把你拉回來,那麼遠,把咱家廠子的絲線都接上,也不一定拴著你,就是拴著了,說不上什麼時候,刮點風,起點浪,就把那細細的絲線給弄斷了。”
對丈夫的遠行,胡豔芳戀戀不舍。
雨軒:“我一個大男人,就像父親那樣圍在家門口轉,一天到晚眼睛盯著繭球子,這一輩子就忙活在一根絲線上?我才不幹呢。我的書不是白念了。”
豔芳:“那倒是,好男兒誌在千裏,我不想拖累你,隻是舍不得你現在就走,想讓你在家多住幾天。”
雨軒:“不行,現在已經有點晚了,離開學沒有幾天了,已經和人家都定好了,明天走。不能再變了。”
豔芳:“那我把東西收拾完了咱們就睡覺,好嗎?明天就要走了,不看書吧。”
胡豔芳珍惜天亮前屬於她的寶貴時間。
楊雨軒看著妻子含著祈求的臉。勉強點了點頭。
東方一輪紅日。
楊家門外停著一輛馬車,楊雨軒提著行囊走出家門,一家人送出門外,玲兒也來為閨蜜哥哥送行,胡豔芳把手中的包袱送上馬車後,害羞地站在門邊,依依不舍,一雙淚眼望著丈夫坐上馬車走去。梁秀英看在眼裏,看著遠去的兒子,急忙向馬車追去,邊追邊喊。
“雨軒,雨軒。”
車夫把車停了下來。楊雨軒下了車。
雨軒:“娘,你還有事?”
秀英:“雨軒,看你媳婦那個樣子,是不願意讓你走啊。再不,今天就不走了,在家多住幾天再走。”
雨軒:“娘,我不和你說了嘛,已經都晚了,再拖幾天,今年的書就念不成了。這留學的機會今年就沒有了。還要再等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