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天,李燕環就像隻勤勞的燕子,一點一點地銜泥做窩。一會兒買幾條毛巾浴巾,一會兒又買一打男襪,再過一會兒又想起還沒買男士香皂和須後水,趕快開車跑去買,然後一路上回想帥哥到底有沒有胡子,是什麼樣的胡子。
帥哥穿的衣服褲子之類,她也買了一些,選的是比較大眾化的Levis(李維斯)和Brooks Brothers(布克兄弟)等牌子,太差了怕帥哥瞧不起,太好了怕帥哥覺得奢侈不肯接受。反正美國的店家都允許退貨,如果帥哥穿著不合身,或者不喜歡某個牌子,再拿去退也來得及。
她做著這些,心裏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充實和愉快。
有那麼一個人需要你照顧,而你也有能力照顧他,然後看著他的生活在你的照顧之下變得越來越幸福,那種滿足和愉快,跟你自己照顧自己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跟別人照顧你的感覺也是不同的。
這是雪中送炭的滿足和愉快!
瞧,如果不是我及時送炭來,他就凍死了!
我救了一條人命!
可惜的是,她這裏炭都燒好了,但那個homeless卻一直沒露麵,搞得她有炭無處送,十分鬱悶。
她最擔心的是他已經凍死了,而自己卻在這裏朱門酒肉臭。
真是的!怎麼上次不把他留下來呢?!
現在她得了“敲門綜合征”,一聽到有人敲門,就以為是帥哥來了,立馬心跳過速,顛顛地跑過去,抖抖地打開門,卻發現是幾個半大的孩子在搞fund raising(募捐)。
以前碰到這種為各種高尚事業推銷各種小玩意的孩子,她都不好意思拒絕,不管用不用得著,她都要熱心地買一點,不然無法正視那一雙雙純真熱切的眼睛。
但這幾天她煩了,怎麼又是幾個小毛孩子?害我虛驚一場,空喜一通!
我這裏在下一盤大棋,拯救homeless,不比你們那些事業更高尚?應該是你們捐點款給我才好!
有天晚上,天剛擦黑,又有人在敲門。她沒好氣地拉開門,正準備說“No, not today(不買,今天不買)”,卻發現站在門外的不是fund raising的小孩子,而是帥哥白凡奇,還是穿著那件迷彩花紋的棉夾克,還是那條破洞牛仔褲,不同的是手裏拿的是一束五顏六色的鮮花。
她特意看了一下門前的車道和街道,都沒車。她問:“你走來的?”
“不是啊。”
“那你是怎麼來的?”
“跑來的。”
她沒心思跟他玩字眼遊戲,隻心疼地說:“快進來,外麵冷。”
帥哥走進屋來,把花遞給她:“Happy Valentine’s Day(情人節愉快)!”
“Valentine’s Day?不是已經過了嗎?”
帥哥有點不好意思:“那就——Happy Women’s Day(婦女節快樂)吧。”
“Women’s Day還沒到呢。”
“那就Happy Between(兩節之間的日子快樂)吧!”
她忍不住笑了:“你是怎麼說都有詞兒!”
“窮得就剩下詞兒了。”
她拿出一個新買的花瓶來裝花,這是她特意為今天這樣的場合買的,猜到他來的時候會送花給她,而她不舍得把他上次送的花扔掉,所以再買一個花瓶,準備把他送的每一束花都保存下來,反正她房間多,不愁沒地放花瓶。
她邊裝水邊問:“這花又是偷的?”
“嗯。”
“還是上次那戶人家?”
“嗯。”
“他家的花怎麼能開出這麼多顏色?”
“種得好唄。要不要我幫你問問他種花的秘籍?”
“你偷人家的花還敢問人家秘籍?”
“也是哈,那不是自投羅網了嗎?謝謝你的提醒,等我空手的時候再去問他。”
她指出一個破綻:“現在這麼冷,外麵還有花開?”
“有啊,不是有些花可以傲冰雪鬥嚴寒嗎?”
“那是梅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