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雪的身後,她“呯”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程鵬可再也睡不著了,他的心中堅固的堤壩仿佛被突如其來的洪水涮了一下,雖然堤壩仍在,但洪水一過泥沙俱下。心中受到的震撼十分強烈,決不亞於一場七級地震。他的心“咚咚”直跳,他的喉嚨幹渴,他的手腳都有冷汗滲出。這不是害怕,這是一種莫名的感受。
十六歲的大男孩,對於性已經有了朦朧的認識。那是一種奇妙的感覺,一種神聖,一種衝動,一種想象。有時會被那種衝動擊打的心跳,也有時會被這種想象弄得心煩意亂。但那似乎又是神壇上的東西,不能亂動。突如其來的女人的肉體,突如其來的白雪,突如其來的衝擊讓他猝不及防。他用更為猛烈的反應來回絕,來反抗。這不是說他本身就有自然的抵抗力,而是沒有思想準備的應急措施。
白雪走了,包房裏剩了他一個,他放鬆多了。腦海裏殘存的印象頑強地表現出來,尤其是白雪那肉感極強的手,好像至今還在他的肉體上遊走。
奇怪,白雪走了,空空的房間裏程鵬竟然對這女人產生了思念。這思念是畸形的,他忘記了白雪長得什麼樣,他的腦海裏是晃動的她裸露過多的前胸,她豐滿的大腿。程鵬咽了一口唾液,緩解了一下幹渴。他煩惱地站起來,他不想在這兒了,這紅色的燈光裏到處似乎都是白雪的眼睛,那眼睛塗著藍色的眼影像妖精一樣注視著他。
他走出包房,到更衣室換好衣服,出門讓服務生告訴倪峰:“你和峰哥說一聲,我回趟家。”
走到大街上,陽光十分燦爛,人流如潮、車如潮。都市的街道永遠是狹窄的,永遠是擁擠的,這裏是人的海洋。都市的真正含意就是;這裏是人群集聚的地方,是人的都市。作為省會的都市,就是一省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人群集聚意味著什麼?智慧的凝聚和碰撞!中心意味著什麼,所有的東西在這裏得到體現!一省的行政命令從這裏發布,一省的官員從這裏任命,一省的稅收、支出在這裏結算,一省的新聞、出版在這裏批準,一省的文藝交流在這裏集散。辦事要到這裏,上學要到這裏,治病要到這裏。難怪人說:都市裏水深!這裏的每一個人都幾乎是見多識廣,就說這個小程鵬,小小年紀經曆了這麼豐富的人生。這讓他在人行道上簡單地伸出一隻手,並伸出大拇指。不知從那兒學的,他用這種方式攔下一輛“的士”。
上車後他大模大樣的說:“淮海中路,漢斯啤酒城。”
他不是去喝酒,他在洗桑那之前吃過飯。他的家就在漢斯啤酒城的後麵,高大的啤酒城遮的他家那幢平房一天難見陽光。那是一幢極具現代化水準的建築,是個放在哪個城市都是一流的酒店。那裏燈紅酒綠,霓虹燈晝夜閃爍。與它相比,葛老太的平房實在如乞丐一樣寒酸。
可葛老太對它十分漠視,有時她竟會說出一句古詩:朱門酒肉臭。這使程鵬對他的老奶奶真有點另眼相看,枯瘦幹癟的身軀竟透著青鬆一樣的風骨。
見到程鵬,葛紅英十分高興,她好像沒有發現程鵬偷偷拿過她的錢。她召喚程鵬:“小鵬你跑那兒去了,我到處找你。”
程鵬離家出走習以為常,但他的心中為偷拿了葛老太的錢款有些忐忑。偷眼看了一下奶奶,奶奶是一臉喜色,並沒有發怒的神態,他放下心來。先是甜甜地叫了一聲:“奶奶!”
這一聲奶奶足以讓葛老太心花怒放,從小就是這樣,程鵬不管犯了什麼錯,他隻要往葛紅英的身上一撲叫一聲:“奶奶!”,一切都會雲消霧散。老太太立刻會化惱怒為平和,臉上綻出開心的笑容。
老太太今天的高興,可不光是為了程鵬的一聲“奶奶!”。程萬裏來了電話,從北京打來了電話。電話裏告訴葛紅英:他已經和省公安專科學校的丁校長通了電話,丁校長同意錄取程鵬為自費生。
那個時候,自費生同樣包分配。也就是說,念下四年公安專科,他就可以當警察。葛老太是為了這個高興,她興奮地拉著程鵬的手將這個消息告訴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