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洪水法外開恩,找來一個長條凳將他在凳子上放好,又找來兩個民警,他交待道:“讓他睡吧,睡醒後送看守所。”
呂達也是參入審訊者之一,他很讚同柴洪水的做法:“行,程鵬交待的不錯,給他點優待。”
“其實一個人心中有事,將它說出來就輕鬆了。要不然,叫我們天天提審,一顆心總懸著也是夠受的。敢作敢當嗎!程鵬算條漢子。”
柴洪水言外之意,對程鵬還有點佩服。
呂達隨聲說道:“是啊!他也是走到這個份上了。隻要交待的好,咱們也不必要難為他。何況,他還是程隊的弟弟。不看僧麵看佛麵,讓他舒服點,也算我們哥們手下留情了。”
“公門裏麵好修行啊!”柴洪水對著呂達麵板一樣的胸膛打了一拳。
“放下武器,優待俘虜嗎!”呂達有詞。
“但願他能立地成佛。”
語氣一轉,柴洪水說的有些沉重,呂達無語。
審訊的情況報給程鯤,程鯤拿著那份長長的筆錄紙,仔細看了好久終於說道:“按照正常的法律程序辦吧!”
柴洪水又問道:“你見見他吧?看看他還有什麼事!”
程鯤又思索了一下說:“那樣吧,我和呂達一起送他上看守所。”
看到是程鯤親自來送他上看守所,程鵬立刻就明白這是為什麼。他一點也沒激動,他平靜地向程鯤點點頭說:“謝謝哥哥,不要告訴奶奶。”
程鯤將他買的麵包、火腿腸,還有一套行李和牙具一起拿到車上。柴洪水人情作到底,他沒再派押送的民警,就是程鯤和呂達。
“大鵬,在裏麵有什麼事和管教說,他們會告訴我的。哥哥幫不了你什麼,你要吃什麼,用什麼盡管說。”
“我懂!”程鵬眼圈有些發紅,他又說:“哥,我對不起你。張振鐸是我藏的,沒想到是他要了你朋友的命。都是兄弟糊塗,原諒兄弟吧!”
這是程鵬第一次對程鯤這麼說,程鯤心中也是酸酸的。忽然之間,他似乎對程鵬沒有了任何看法,他握著程鵬的手說:“你這麼說,哥哥就領了。人死不能複生,本來我認為,她的死能給你帶來一點教訓,可你並沒有引以為戒啊!”
“哥,這條路豈是你想走就走想不走就不走的?這就和你當警察一樣,許多事是身不由己。我既然是當上了這個老大,你知道積多少恩怨為一身嗎?手下的小弟你得罩著,麵子上的事你的挺著,自己的財產你得護著,我是沒有退路啊!”
程鵬用戴著手銬的兩隻手護著腦袋,長籲短歎中說出了這麼多話。
“別那麼悲觀,多做點好事,看看能不能立個功什麼的。法律無情,人有情,隻要你能做到,也不止於那麼嚴重。”
呂達看程鵬情緒低沉,接著勸道。
沒想到,呂達這不經意的一句話還真說到了程鵬的心中。
囚車在繁華的街道上行駛,速度無法加快,程鯤對司機說走一下漢斯啤酒城,繞一下凱旋路。
程鵬哪兒能不知道程鯤的用意,他將臉貼向窄小的車窗,貪婪地看著車窗外的一切。漢斯後的“溫馨花園”快要竣工了,金香玉這個女人竟然沒有因為何雲飛的意外死亡停止工程。
車過凱旋路,他一眼就看到了雪娘。何雲飛被殺之後,他原諒了雪娘,讓雪娘重新回來當了他前廳的經理。雪娘還是那樣美麗,深秋季節穿著一件黑色的風衣站在羅曼蒂的台階上,隻是一隻袖子在秋風中飄蕩。她的目光充滿憂鬱,看到囚車,憂鬱的目光一動不動,她仿佛是感覺到了囚車裏的人。
看到雪娘,程鵬淚眼婆娑。程鯤的一句使那裏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進而像打開了閘門的河水,嚎啕大哭起來。
到了看守所,程鯤將程鵬扶下車。程鵬雙手向天,口中對程鯤說:“告訴奶奶和爸爸,讓他們保重,孩兒不孝了。”
然後,他頭也不回的走進了那扇黑色的鐵門。
(全文完)2010年3月13日於大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