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和感情有了一個穩定的歸宿,我開始不能控製地思念媽媽,幾年來獨自闖蕩的艱辛讓我對媽媽有了深深的理解,尤其是當我有了男友,體驗了真正的愛情和甜蜜,我的心也有了一點寬容,我對當年的事能夠理智地去對待了。但我一下子實在拉不下麵子向媽媽認錯,我總覺得未來的日子還很長,歲月會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和媽媽冰釋前嫌。
但命運注定要讓我把悔恨背負一輩子。
1999年初,我和男友就要結婚了,我正忙著收拾新房,一封加急電報送到我的手上,隻6個字:母親病危速歸。發報人為黃均。男友看到電報驚異地問:“你不是說父母雙亡嗎?”
我心亂如麻,任性地說:“這麼說當然有理由。”男友生氣地說:“什麼理由能讓你不認父母?真沒見過像你一樣的冷血動物,”他堅持和我坐第二天的飛機一起回來,“希望還來得及。”他憂心忡忡地說。
當我和男友風塵仆仆邁進家門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媽媽的遺像。她一定怕我這個不知人間冷暖的女兒再說出傷害她的話,不肯再見我一麵,孤零零地走了。我的心像被掏空了,我生命的基石,我的母親,就這樣走了,幾年來所有的怨恨和冷漠瞬間化為烏有,我泣不成聲,哀痛欲絕。
在我生活了十幾年的小屋,麵無人色的黃均向我講述了過去那段讓我心痛的日子。他說其實早在給我做家教以前,他和媽媽就已經情投意合了。但媽媽擔心對我造成傷害,始終壓抑著自己的情感。他是為了幫媽媽實現讓我考上大學的夢想,也為了讓我慢慢接受生活中多一個和媽媽一起愛我的父親,才來幫我補習功課。而媽媽何其命苦,她惟一的女兒竟然愛上了她這一生中惟一真愛的男人。那些日子,她是多麼矛盾多麼痛苦啊!我撞破了媽媽和黃均的親密,也從此斷送了媽媽的幸福。媽媽永遠地拒絕了她生活中這一片光彩熠熠的亮色,墜入萬劫不複的黑暗。不管黃均怎麼請求,她始終不肯和他結婚,盡管她不止一次在日記中寫做夢都想成為這個男人合法的妻子。她含著眼淚對黃均說:“不是我不肯答應,實在是我先愛了我的雪兒啊!”
3年前媽媽查出患了乳腺癌,這不是致命的病,但她的精神狀態十分糟糕。我大學畢業去了西安,她便徹底斷了念想,身體越來越差。媽媽以為我是再也不回頭了,她萬念俱灰。
沒有任何句子能夠表達我心中的愧疚和悔恨,我在媽媽靈前跪了3天。她對我的愛,她對我的好,點點滴滴回現眼前,從我記事到她辭世的最後一刻,這都是她活著的最大價值啊!然而,從此,世界上最愛我的那個人再也沒有了。
媽媽早早地走了,甚至臨死之時,都不曾與她寵了愛了大半生的女兒見麵!“雪兒,回來吧!雪兒,回來吧!”在媽媽這些年的日記裏,幾乎每一頁上都寫著這樣觸目驚心的句子,刺痛我的眼睛,灼傷我的心。媽媽呀,我聽到了您深情的呼喚,我回來了,我跪在您的身邊,然而,老天爺這樣懲罰了我。媽媽,回來再看我一眼吧,媽媽,告訴我,欠您的債我該如何償還!
媽媽,您在天堂裏,能否聽見您不孝的女兒沉痛的句句懺悔?可否聽見您至愛的雪兒深情的聲聲呼喚?
我親手製造一出悲劇,人最大的傷痛莫過於無法再補償你所傷害過的人。我不想用我的懺悔感動任何人,但我的心靈深處卻……
多年以後
文/佚名
畢業實習,我們這些師範生被派回原籍,由縣教育局統一安排實習的學校。
和我分到一個學校的是兩個政教係的男生,不認識。那時,我隻有20歲,常常用外在的大大咧咧來掩飾內心的柔弱和羞怯。
“誰是李飛?”我看著名單,對擠在一堆看分配名單的人問。
“我就是。”人群中,一個文靜白皙、戴著眼鏡的男生答道。他的笑容像是說:我認識你。
不知怎麼回事,我的囂張頓時泄了氣,不由回他一笑,低下頭,心裏有點歡喜:還好,不是和一個麵目可憎的家夥做伴。
上車時,我見到了另一個男生孫良,黑而瘦,深度近視鏡,一副老夫子的模樣。
他倆幫我把一大堆行李運上車,三個人的座位都占滿了。李飛見我站著,又倒騰了幾下書包,挪出一點空隙,向我含笑示意。我坐下,不再為沒和同班同學分到一起而耿耿於懷。
在一個山環水繞、翠竹擁圍的美麗小鎮,我們開始了為期一個月的教師生涯。
相處中,李飛的善良和正直不露形跡地一再顯示出來。孫良要考研,早晨總是李飛把飯打回來,把好菜留給他。孫良的迂腐和我的率真總是“打架”。他常在吃飯時,板著臉背著手像對學生一樣教訓我:“胡靜,你這就不對了。”心高氣傲的我哪有讓男生罵的時候?常常是負氣推了飯碗,跑到河邊竹林去哭。每次,李飛總是也不吃飯,追出來勸我,但卻從來不故意在我麵前貶低孫良,在李飛的眼裏,和我孫良不存在誰好誰壞。個性不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