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什麼,這次他突然不想要,哥哥著急地跺著腳,後來幹脆把糖紙剝開,往他嘴裏塞。
當他吃下糖時,他清晰地看到哥哥眼裏,流出了淚水。
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那天,父母樂得合不攏嘴,哥哥也高興得又蹦又跳。其實哥哥並不明白什麼是大學,但是他知道,弟弟給家裏爭了氣,現在再也沒有人叫他傻子,而是叫他“君旺他哥”。
他離開家的前一天晚上,哥哥還是不肯進他的屋子,而是在窗外給他一個花布包,他打開,竟是幾套新衣服。都是幾年前姑姑給他們哥倆做的,或者是城裏姨媽送的。
原來,這麼多年,哥哥一直都沒有穿過新衣服。可是,他以及父母,卻從未注意過。此刻,他才發現,哥哥穿在身上的衣服磨破了邊,褲子短得吊在腿上,滑稽得像個小醜。他鼻子微微發酸,這麼多年,除了兒時的厭惡,和長大後的忽視外,他還給過哥哥什麼呢?
哥哥還是多年前傻笑的模樣,隻是眼裏多了幾分期待,他知道那期待是什麼。盡管哥哥不知道他在不斷地長高,不知道衣服的款式也舊得他無法穿出門,但他還是假裝收下了衣服,高興地在身上比量,問,哥,好看不?哥很用力地點頭,笑的時候嘴巴咧得很大。
他在紙上寫了兩個字——兄弟。他指著“兄”字對哥哥說,這個字讀兄,兄就是哥哥,又指著“弟”字說,這個字讀弟,弟就是我。“兄弟”的意思就是先有哥哥,才有弟弟,沒有你,就沒有我。
那天,他反複地教,哥哥就是堅持讀那兩個字為“弟兄”,間斷卻很堅決地讀,弟,兄。走出哥哥房門時,他哭了,哥哥那是在告訴他,哥哥心中,弟弟永遠是第一位的,沒有弟,就沒有兄。
對一個農村孩子而言,大學生活顯得分外精彩,他幾乎忘記了還有個患腦疾的哥哥。
那次母親在郵局給他打電話時,哥哥同去。母親絮叨地說了很多後,末了,母親說,跟你哥也說幾句吧。哥哥接過電話後,許久許久沒有聲音,又是母親接過來,說,掛了吧,你哥哭了,他在胸口比劃著,意思是他想你。
他本想讓母親再把電話給哥哥,他想告訴哥哥,等他回去,教他寫字,給他帶隻有城裏才有的糖果和點心,可是,他張了張嘴,卻應了句,那就掛了吧。因為他看到寢室同學好奇的目光,他不想讓他們知道,他有一個傻哥哥。
暑假,他買了糖果和點心,路上,他塞了一塊糖在嘴裏,忽然想起兒時,哥哥強行塞進他嘴裏的糖,喉頭發緊,糖在嘴裏,泛著微徼的苦澀。
第一次,他回到家就找哥哥,滿院子地喊,哥,哥,我回來了,看我給你帶什麼了。隻是,他再也沒找到那個隻會對著他傻笑的哥哥,那個年近30了還穿著吊腿褲子的哥哥。父親老淚縱橫,艱難地告訴他,一個月前,你哥下河去救溺水的孩子,他自己也不會遊泳啊,把孩子推上來,他就沒能上來……父親蹲在地上失聲痛哭著說,我們欠那孩子的太多了!
他一個人坐在河邊,對哥哥的記憶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地閃現著。他從口袋裏掏出那張紙,上邊寫著“兄弟”,那是他的字;下邊是歪歪扭扭不容易辨認的兩個字,隻有他能看得出,是哥哥寫的——弟兄。
樸實和憨厚,呆滯而勇敢,哥哥是平凡的,平凡得走不出村莊;哥哥又是偉大的,偉大得讓人們永遠記住他舍己救人的精神。
十年
文/閃亮
當危險就在前麵的時候,我害怕了。
我知道她也害怕了。
不過,她比我冷靜而且堅強。
一天下午。
我和她偷偷去登郊外那座在我們眼裏一直是“高不可攀”的山。好不容易到達了山頂,可是天卻黑了。
可以想象,兩個女孩子,年齡小並且在這之前幾乎沒有離開過父母,在四周無人、風聲陣陣的山頂心裏會是什麼滋味。
我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她清楚地感覺到我在顫抖。我想哭,又怕被她訓。聽到她在我耳邊堅定地說:“我們下山去!既然能來,就能回去。”
上山容易下山難,她一直走在我的前麵。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在黑暗中我們一步一步蹭下去,聽得見蟲嗚,嗅得到草氣。我毫無意識地跟著她走,我們的手握得都可以滴出水來。
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時,我們終於看到了山口。我衝到前麵禁不住大聲歡呼起來。卻聽不到她的聲音。回頭看時,她竟是淚流滿麵。
那一年,我10歲,她也10歲。
當愛情來臨的時候,我不知道該前進還是後退。
我和她竟然愛上了同一個男孩子。
愛情固然美麗,但是友情,對於我來說,又是多麼珍貴。
在一個雨後的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