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文快40歲了，在政工崗位上已幹了10年，仍然是個科員。10年前他在基層所隊工作時雖然沒有大專以上文憑，也沒有上過正規大學，但楊文人如其名，文學功底深厚，時常在報刊上發表一些短小精悍的文學作品，慢慢揚了名。前前任局長看中了小秀才楊文，把他調到了局機關政工處。說是一個處，實際就倆人：主任和楊文。
楊文在政工處幹得出色，除幹好本職工作外，局長、副局長的講話稿、工作經驗交流稿他都要寫，局長、副局長的個人鑒定、述職報告他要寫，還有他們在公眾場合需要講的話楊文都要提前寫好，此外局長、副局長兒女的作文指導任務也落在了楊文身上。楊文麵對正副五位局長忙得焦頭爛額，幾乎承攬了辦公室秘書的所有的工作。他常常徹夜回不了家，辦公室秘書倒落得清閑，單純成了局長、副局長的生活秘書。
單位選拔幹部三年一競聘，楊文32歲時前前任局長說：“你還年輕再磨煉磨煉”；36歲競選幹部時必須大專以上文憑，楊文忙於工作沒時間拿文憑，局長安慰說：“沒關係，等有機會送你到北京魯迅文學院學習，不但有文憑還係統地學了文學創作，說不定以後我市將會產生一顆作家新星呢。”一晃三年過去了，前前任局長高升了，新局長到崗後從不和楊文談論工作以外的事情。楊文回家告訴妻子新任局長對自己的態度，妻子著急了，鼓勵楊文，“誰也靠不住，以後別再傻幹了，趕快拿文憑。”楊文聽了妻子的話馬上報考了黨校大專班。自此以後楊文更加忙了，雙休日白天黨校上課，晚上加班做題。局長、副局長雙休日見不到楊文很不悅，他們的講話稿質量有所下降，兒女的作文指導時間也保證不了。楊文看著局長、副局長難看的臉色心突突跳，大專三年他已熬了兩年，競聘工作馬上又要開始了，他又忙於競聘前的準備工作，雙休日多次向黨校請假被提出警告。這次競聘為了體現公開、公正原則，市委組織部專門派幹部指導監督。競聘幹部名單報上來了，沒有楊文，理由很簡單，楊文沒有大專以上文憑，盡管還有一年畢業，但不符合競聘規定。楊文找局長、副局長、組織部工作組幹部，他們的答複是：嚴格按規定辦。機會隻有一次，副科級40歲是杠，楊文妻子急得直哭。楊文安慰妻子，一輩子幹科員也好，省的操心。妻子怒道：“找了你這個扶不起的阿鬥、窩囊。”妻子發動親戚找關係，找到了剛調到組織部任副部長的遠房的表哥的表哥。楊文妻子攜重禮隨遠房表哥求到遠房表哥的表哥門下，遠房表哥的表哥聽到幾乎八竿子打不著親屬關係的表妹談了楊文情況後，麵露難色道：“我剛到組織部，人事複雜，難以插手這件事。”楊文妻子急哭了，“你別哭了，事在人為。”表哥的表哥向楊文妻子麵授了一番……
周一，競聘工作到了關鍵時刻，會議上上級領導組織部工作組成員，局長、副局長正在聽取政工處主任彙報競聘報送人員情況，楊文坐在後排記錄。楊文妻子不顧門口秘書阻攔猛地闖開會議室大門徑直走到楊文麵前，將嚇愣了的楊文揪了起來，把幾盒藥狠狠地摔在了楊文麵前哭罵道：“你多少天沒回家了女兒有病你不管，我都快下崗了，你知道嗎？你自己有高血壓、心髒病不讓向外說，你多少天沒吃藥了，你沒當官的命，還不管自己的身體，你有個三長兩短，讓我和女兒怎麼辦？”一頓連珠炮似的哭罵，楊文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頭上虛汗直冒，哐當一聲，楊文跌倒在地上。“楊文快醒醒，你心髒不好要挺住”妻子哭著從地上往起抱楊文。“別動，心髒不好讓平躺著，快打120，”局長跳了起來富有經驗地喊著。楊文妻子忙從小藥瓶中倒出一粒藥塞入楊文口中。120急救車來了，楊文被送進了醫院。會議轉變了話題，副局長說：“楊文平時看不出來有心髒病，突發挺嚇人的。”局長說：“心髒病平時很難檢查出來，犯病時才能查出來。”上級領導問：“小楊同誌平時工作幹得好嗎？這次競選幹部是否有他？”局長、副局長如實談了楊文的情況。上級領導感歎道：“這麼優秀的同誌，就僅僅因為暫時還沒取得大專文憑，就進不了競選科級幹部的名單，是否太可惜了，大家慎重考慮一下，對楊文同誌再搞一下民主測評。”上級領導同情楊文，領導本人就沒有文憑。下午民主測評，楊文得了第一，話說兩頭，楊文被送進醫院經檢查是勞累過度受驚嚇一時眩暈。醒後的楊文責怪妻子不該闖入會議室，不該說他有心髒病，被妻子又責罵一頓。楊文作為特例被報送組織部，表哥的表哥在組織部大談特談楊文的情況，就像在報功，最後表哥的表哥說了一句題外話：“中央個別領導同誌學曆一欄填寫的是相當大學文化，這說明一個人的水平，不能僅限於一張文憑，何況楊文同誌一年後就有文憑了，我們提拔的應該是有真才實學的人才。”不久楊文被提拔為副主任，副科，不到一個月楊文又被提為主任，正科。有小道消息說，新任組織部常務副部長是楊文表哥。局長、副局長此後很關心楊文的仕途，大家漸漸疏遠了楊文。楊文很冤，見人就說不是組織部長的表弟。是不是，妻子和表哥的表哥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