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君潔深深看了雲初一眼,緩聲說道:“這間食肆有些來曆,昨日包下來已是破例。而且……大家分開坐,也是為表誠意,尊重娘子,免得再生事端。”
雲初呷口茶,“原來如此,勞大娘子費心相陪。”
兩人一時無話,一個人看著窗外沉思,一個人默然地品著茶。
又過一會兒,隻聽門扉輕扣,一個婢女在門外稟報:“大娘子,李家娘子身體有些不適,還請大娘子去看看。”
雲初唇角輕勾,不動聲色。
趙君潔驚訝地站起身,朝雲初告罪:“七娘子先坐坐,我去去就來。”
來不及等雲初頷首,便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徽竹一臉疑惑地看向雲初,見她朝自己勾勾手指,便輕步走到她身邊,附耳過去……
雅間的隔音效果盡管不錯,若貼著門的話,還是能聽到走廊外麵的聲響。
徽竹得了雲初的吩咐,輕輕扇一扇火爐,待茶水又咕咕地滾起來,將杯子斟滿滾燙的水,連同茶壺、茶杯和火爐在內,全部放到茶盤上。
兩人輕輕走到門前,雲初將臉貼在門上,聽著門外的動靜。
過了不到半盞茶的時間,隻聽到一個輕穩的腳步,朝這邊走來。
雲初眼神示意徽竹後,自己不動聲色地回到座位上,以手支頤朝門口看去。
徽竹端著茶盤,聚精會神看著雅間的門,也許是太過專注,她看到門以一種可見的速度,被輕輕地推開,越來越大的門縫中,逐漸露出一片淡藍色的衣角……一個肩膀……一張微笑著的、清雅男人的臉龐。
她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氣,將茶盤狠狠地朝那張臉扔去。
周明煦的笑容定格在臉上,反應極迅速地堪堪躲了過去,雖然保住了臉,身上卻掛滿茶末子,那一身華貴的淡藍色錦袍上,如汙穢般暈開了大片大片的水漬,袖口和袍角,甚至在滴滴答答地淌著水滴。
雲初見他這副模樣,無聲地笑了起來。
周明煦覺得,自己應該是要憤怒的!他從來沒有如此狼狽過,那些水太過滾燙,燙得他皮膚像被人活活撕下來一樣疼。
若非,他有些功夫的底子,那些茶水一定會全部落在他的臉上!
他看見雲初的笑容,那笑容裏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讓他有理由相信,這一切……她早有預謀!
突然,他的心狠狠地疼起來,他咬緊牙關,風淡雲輕地笑了……笑得一臉縱容,笑得全是寵溺,他如願地看到她的笑容一點一點地淡下來,麵上一寸一寸地罩上寒冰,遙遠得如同一場永遠都無法觸及的夢境。
他抬起腳,想要離她近一些,想要抓住她,卻被一聲嬌呼絆住腳步。
“天啊!世子,你怎麼樣?這是誰幹的!”
他轉過頭,看見走廊盡頭突然疾跑過來一個小小的身影,穿著鵝黃的衣裙,那張稚氣的臉上,是滿滿的關切。
她手足無措地拿著帕子,想要將他身上的茶葉擦掉,卻被他一個側身避了開去。
“無妨,不過是個意外。”他扭過頭,眼睛直直盯著雲初,笑著說道。
說罷,他轉過身,頭也不回地往樓下走去。
李朝雨跺跺腳,狠狠瞪了雲初一眼,轉頭朝周明煦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