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幽藍靜靜地注視著倒在自己麵前的青年,他的身體完全伏倒在琴上,烏黑的檀木琴已沾滿了鮮血。
青年的眼睛已沒有了生命的活力,深褐色的瞳孔裏卻依然透著不願置信地詫異—
一種水幽藍早已熟悉的詫異。
除非親眼所見,沒有人會相信,世界上有一種這樣致命的深藍,而當他們親眼看見的時刻,這種深藍,早已沒入了他們的咽喉。
深藍不是劍,因為它隻有青銅的劍柄,以及劍柄之上的一道藍光。
深藍沒有劍鋒,沒有劍刃。
但深藍又是一把最鋒利的劍,因為它的主人水幽藍一次又一次地將它刺入天下最有名的劍客、將領和法師的咽喉—
靈異如光,迅猛似劍。
--聞名天下的光劍深藍。
“深藍真是把奇劍啊,號稱天下第一的法師南奚也敵不過它一擊。”月華王麾下的將軍白龍走過來,“說起來這個南奚也是硬朗,明知日華皇朝早已如落日西沉,仍然寧死不降,還斬殺了我們月華大軍勸降的數位使臣。”
水幽藍的眼睛依然沒有離開死去的白衣青年,烏木琴上,鮮紅的血跡已消退,隻留一片凝固的黑色,和著古琴殘陽,似乎都在述說著過往的驕傲和死亡的寧靜。
藍光閃過。
伴著錚然一響,琴弦皆斷。
“除了南奚,無人配得上你。”水幽藍聲音甚輕,仿佛在對麵前的斷弦琴說話,說著,右手一揚,深藍的光束已劃過白龍將軍的咽喉—
不過,麵色蒼白的白龍依然無恙。
“沒有主人的意誌,深藍不會殺人。殺南奚的不是深藍,而是我,水幽藍。”水幽藍慢慢地轉過身,她的身影,融在夕陽的餘暉中,長長的深藍色影子拉下來,很淡。
白龍發現,水幽藍握劍的右臂,深藍的外套已微微泛著黑色了。
血。水幽藍自己的血。
要穿透天下第一的法師構造的幻壁,自然要付出代價。
“水姑娘,你不喜歡殺人吧?”白龍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這個從來藍紗蒙麵藍袍裹身的女子問出這句話,事實上他甚至根本沒指望水幽藍的回答,這個生性孤僻的女將,雖然與他在月華王麾下共事三年,他聽到她說話的次數也不多。
聽到這句話,水幽藍的手卻明顯地顫抖了一下,連同手中握著的深藍,劍尖也在微微搖晃。
“沒有人天生喜歡殺人的。”似乎過了天長地久的時間,白龍將軍才聽見這個女子的聲音,很輕,很淡,宛若夕陽下她淡淡的藍色身影。
白龍突然覺得這個影子很美,隻是,也很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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