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即便消失在生活裏,還是會一直沉睡在記憶裏。始終霸占著一方格心田,任憑歲月更迭,時光荏苒,它就在那裏,不痛不癢,不溫不火,一直都在。
這是木子第五次來到西塘。這一次不同於以往,她已然可以遊刃有餘得穿梭於錯綜複雜的狹窄巷子之間,並能巧妙得逃票準確無誤得到達每一個想去的地方。這是她第一次一個人遊玩這個古鎮,當然,遊玩是其次,主要目的是為了拿回遺落在這的東西。
對木子而言,西塘似乎走著某種魔力,第一次來的時候便愛上了。那時候自己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甚至逃學冒著被處分的危險隻為一睹它的風采。而如今,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好幾年,棱角都已被打磨得差不多。不再是那個見到什麼都覺得稀奇的小女生,卻依然深愛著這座小鎮。
許是因為木子是北方人,讓人聽名字就不寒而栗的哈爾濱,所以她對江南水鄉的一切都覺得由衷得喜愛。很多人都說木子從身材到長相再到長相都像極了南方姑娘的氣質,嬌小柔弱,撐上一把油紙傘就可以客串戴望舒筆下獨自徘徊在悠長又寂寥的雨巷的丁香一樣結著愁怨的姑娘。木子覺得自己上輩子一定是個結著愁怨的江南女子,隻因孟婆湯藥力不夠強,這一世又尋了來。
說來也奇怪,這麼些年,木子一直東奔西走,遊走在各個城市之間,卻沒有一座城市讓她有想留下來的衝動,唯獨西塘,讓她有一種莫名的歸屬感,這
歸屬感讓她覺得安全,可以拋卻所有煩惱,可以暫時放下工作,不再為了討生活四處奔波。
然而,當她再一次踏上這熟悉的每一條小道,心裏翻江倒海的悲傷還是將自己嚇了一跳。她以為自己已經強大到
可以坦然麵對一切,可是這一次不同上次,沒了閨蜜靜子的陪伴,不用刻意壓抑自己的感情,回憶從四麵八方競相趕來,不停撞擊著她每一根神經。
她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經打算放掉過去,放過自己,忘記一切,接受峰子的感情,重新開始。明明上次和靜子來的時候已然不會那麼難過,明明這次隻是想拿回遺留在月亮灣的東西,從此便告別這個地方。可是為什麼,心會這麼痛,這麼難過?
“麥子……”
木子在心裏默念了一聲這個名字,眼淚就沒預兆得洶湧起來。
三次西塘之旅,三年不長不短的記憶,如今,分散在世界上不同的地方,再沒了交集。命運真是諷刺,讓你痛,讓你哭,讓你悲憤欲絕,卻毫無還手之力。
第二章、
若隻如初見,心口徘徊的眷戀怎麼擱淺
2011年,於木子而言,這是一個異常驚喜又極度緩慢的一年。
6月的畢業季裏,校園裏到處充斥著離別的感傷。而這一切對尚在大三的木子和靜子而言,卻是無比得向往。畢業,意味著十幾年求學生涯的結束,意味著新生活的開始,意味著從此命運的脈搏便掌握在自己手裏。
按耐不住好奇心的木子和靜子二人偷偷得混跡在大四畢業生之間,幸而平常社團活動認識了不少學長學姐,她們混在其中看著學長學姐為了畢業忙碌倒也樂得清閑自在。其中有一個叫沈幕的學長很喜歡沒事逗她們玩,帶著他們拍畢業照,參加臨別聚會。還為她們借來學士服,足足過了一把畢業癮。
6月25號,本是一個極其普通的日子,木子怎麼都沒有想到這一天會對她接下來的生活來一場顛覆性的影響。
這一天,木子和往常一樣,下課之後拉著靜子去找沈幕學長。落日的餘輝灑在校園的小道上,泛著點點的微光,煞是好看。
“沈幕學長……”
隔了好幾米遠,木子便先聲奪人,“今天有什麼活動,帶上我們唄。”
說著三步並兩步得跳著跑過去。沈幕聞聲轉身,迎上她陽光般的笑臉,不禁莞爾。
“呦,沈幕,什麼時候認識這麼漂亮的學妹,都沒給我們介紹一下。”
聲音像是從頭頂傳過來,磁性的聲線夾雜著調侃的語調。
木子循聲望去,隻這一眼,她就明白,自己徹底淪陷了。
“看你說的,這是藝術學院大三的學妹木子和靜子,這個油腔滑調的是我好兄弟,麥子,這兩年一直在法國留學,剛回來。”
木子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這張臉,曾一度讓她魂牽夢繞,她多麼渴望再見上一麵,而如今真的見上了,可是他的表現似乎對木子一點印象都沒有。
接下來的時間木子的神智一直在遊離,他記不清發生了什麼,也不清楚自己都說了些什麼。
回到寢室之後,木子依然沒有緩過神來,睜眼閉眼滿腦子都是那張臉。
“木子,你怎麼了?沒事吧,怎麼感覺你心不在焉的?”
覺察出木子的異樣,靜子上前詢問道。
“啊,我沒事……”
木子嘴上應答著卻根本就沒有往心裏去。她一直在心裏比對這張臉和記憶裏的那張臉到底是不是同一張臉,每次的結果都是完美的契合。那麼,我還記得那麼清楚,你為什麼會忘了我呢?
“靜子,你還記得我以前跟你說過的那個在田徑場彈吉他的男孩嗎?”在確定自己的記憶沒有出錯之後,木子瞬間複活般跳到靜子麵前,眼睛似深夜裏看見星光的貓。
“就是那個你之前一念叨的帥哥?”靜子疑惑的看著她,不知道哪根神經搭錯好不容易消停了一段時間,又開始提起。難道耳朵又要開始遭罪了嗎?
“恩恩呢,對,就是他。你知道嗎?他就是麥子。”
“麥子?你是說沈幕學長的那個朋友?
“對,就是他。“
“你確定嗎?
“我非常確定,肯定是他,沒有錯。”
“你該不會……有什麼想法吧?”
靜子狐疑得看著眼神放光的木子,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安分的分子在她體內躁動。
“可是你說,為什麼他像是完全不記得我了呢?”
“拜托,你以為都跟你一樣白癡啊,你們隻見過一次麵,還是在晚上,你能記那麼久是奇跡,還想別人跟你一起創造奇跡啊?記不清才是正常人的行為好嗎?”
“哦……”
被靜子這麼一說,木子整個人開始蔫下來,是啊,麥子一定是不記得自己了。也難怪,像他這麼優秀的人每天閱人無數,怎麼可能記得這麼普通的自己。這樣一想木子整個人都不好了,趴在桌子上無精打采,那張臉還是不停得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