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自私的,真當大禍臨頭,才能切身體會到旁人曾經遭受的迫害苦痛有多淒慘無助!
喪親那年的她,也是換牙的年紀,穿的是襤褸破衣,吃的是殘羹冷炙,住的是草垛危樓,還要被一群凶神惡煞的人追打欺辱,無時無刻不在擔驚受怕中度過。
她也哭過求過絕望過,夜夜被噩夢一次次驚醒,那些滲入骨髓的傷,痛至心靈的懼,每每不堪疼痛,意識模糊之際,她都以為自己就快要死了,甚至盼望著能長眠不醒,因為那樣就能擺脫那無休無止的慘痛命運。
打出生就在人間煉獄裏苟延殘生,拾荒的流浪人,邋遢的流浪狗,都比他們幸福萬倍,誰可憐過她,放過她們一家?
眼睜睜看著父母閉眼倒下,再無半分生氣的時候,那種天崩地裂的痛,直比那鬼畜不如的七年虐打迫害更痛千倍萬倍。
如果不是血癌晚期的姐姐半夜病死,如果不是父母的雙雙自殺,換了她的重生,那麼葬在墓園裏的“慕容翎”,就是她的殘破骨骸。
她記得,每年去祭拜父母的時候,墓碑前放的不是菊花百合,也不是海棠,而是一束鶴望蘭。
在佛羅倫薩精神病院,夔宇帆拿來的也是一束鶴望蘭。
對她說:鶴望蘭,又名天堂鳥花,它的花語是,能飛向天堂的鳥,可以把各種情感、思戀帶到天堂,無論何時何地,永遠不要忘記你愛的人,在等你!
這一刻,她恍然有些明白,夔宇帆為什麼要借助裴奕辰去報複陸家,以及帶給她的種種痛,是什麼意義。
七歲時的她,不懂仇恨,隻有恐懼,不知道死亡的意義。
十五年過去,當年喪親的疼痛隨著時光荏苒漸漸消弭,在得知迫害他們一家是有人指使前,她真的從未想過去報仇,還能去報仇。
有些人,高高在上,光鮮富貴久了,就會恃財傲物,怙惡不悛,到死都學不會懺悔自己的錯。
沒有人想變成冷血魔鬼,也沒有人活該被欺負一輩子!
人,隻有銘記仇恨苦痛,才能讓自己變得強大!
轉過走廊來到病房區,迎麵就是黃色的警戒線,和一排排威嚴肅穆,蒙著麵的持槍特警,各個魁梧挺拔,隊伍不下百人。
才冒頭,就有人衝她威儀喝道:“這裏被戒嚴了,請迅速離開!”
李翎兒蹙眉道:“那剛才……”
為首特警不耐煩道:“他們是病人家屬,還有問題嗎?”
“我……”
李翎兒還想說些什麼,不遠處的醫護值班室就傳來了一道,略顯生硬,但很是熟悉的男聲:“小姐是來複查的吧?過來吧!”
為首特警皺了皺眉,轉身繼續巡察,當真不再多言阻撓。
李翎兒轉頭看去,就見一名身著白大褂,一副醫生打扮的男子在窗口探出了半個身子,正對她招了招手。
見到他,李翎兒愕然一怔,心髒都抽了一下。
不是裴奕辰的貼身心腹手下血狼,又是哪個?
連口罩都沒戴,看長相體魄沒有半點醫生樣,中文也不利索,這麼多特警的眼皮底下,這也太明目張膽了吧?
但看到了他,聽他語氣平靜,緊懸在李翎兒心口的那顆大石,也倏地放了下來!
她抬手按了按繃疼的太陽穴,調整呼吸平複情緒,甚至能聽見自己心髒怦跳,血液汩汩流淌的聲音,快速又激烈。
自從和裴奕辰糾纏在一起,幾乎每天都如坐雲霄飛車,不是大起大落,就是驚險刺激得讓她無力招架。每每以為是無路可走的絕境,眨眼卻又是另外一番叫人啼笑皆非、弗歎凝噎的新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