夔宇帆猛地坐起身,端過床頭櫃上的水喝了幾口,自顧按著發緊的太陽穴。
然而,暈眩灼熱之感隻增不減,意識也開始莫名不受控,腦海中竟一瞬不瞬地浮現起在酒吧裏看到的那些讓他不屑一顧,棄之如敝的酥-胸豐臀,和及時行樂的男女。
他是一個克己禁欲到自我圈禁的人,也是一個有著正常身理需求的男人,隻是他的自控力比任何人都強,也從沒有哪個女人能入他的眼,撩起他的欲望,遂一直都控製的很好。
該死,酒能亂性,這話看來一點不假,那樣的女人,居然也能讓他生出反應?
還以為是喝多酒又心情鬱結的緣故,夔宇帆在心裏低咒一聲,掀開被子起身準備到浴室衝涼降火,打開臥室房門的那一刹,女子蜷窩在過道沙發上安然入夢的一幕,赫然撞入眼簾。
輕薄簡短的真絲綢包裹著她纖細嬌美的身軀,那優美絕倫的頸線鎖骨,瑩白玉潤的雙足,連著暴露在外的一雙小腿,玲瓏有致,性感誘-人,如同羊脂玉脂般散發著魅惑世人的光澤。
她玲瓏膩鼻,膚若白雪,長睫如扇,輕抿的紅唇好似雪中一點紅梅孤傲而妖冶,濃密的長發披散在她線條優美的香肩上,有幾縷垂落在她精致絕美,卻清麗淡靜得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麵龐上。
似是察覺到光影變幻,女子秀氣的黛眉無意識地蹙了蹙,僅是這樣的表情動作,亦帶了種我見猶憐的味道。
一模一樣的絕色嬌靨,恬靜美好的睡姿,多愁善感的氣息,那樣熟悉又遙遠……
夔宇帆劍眉擰緊,心底一震,頎長挺拔的身形都不禁晃了幾下,皺緊眉,閉上眼睛再睜開,一身香杏色吊帶睡裙的女子還在。
“雪,是你嗎?”
他不敢置信,卻又欣喜若狂,他就知道,她恨他刻骨入髓,連魂魄都吝於踏入他夢中半步,如此傷害她最心愛的男人和她誓死疼愛的寶貝,她當然會生氣。
塵封的記憶瞬間被打開了一個缺口,堅不可摧的意誌轟然潰散,那些被埋藏的片斷刺得他雙目酸痛,呼吸艱難。
十歲那年,一次急性肺炎,他高燒不退,藥石無效,醫生下了病危通知書。
慕容罡待他從小苛刻嚴厲,他們的“父子情”一直比水還淡,“父親”對他而言不過是一個稱謂而已。
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昔日一口一個心肝,一個寶貝,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的親生媽媽(夔豔芳),卻也以為他活不成,在病房裏便迫不及待地和慕容罡商量安葬事宜,甚至是後續贍養費。
就仿佛,他的死,不過是場失敗的投資和交易!
事實上,也確實是一場瞞天欺世的惡心交易!
當時,所有人都以為他燒得神誌不清,病危將死,殊不知,生來心智早熟的他在死亡邊緣,遭受這樣的人情虛偽與打擊後,他心念成灰,已然生無可戀。
他永遠也忘不了,大漸彌留之際,慕容雪也是這樣徹夜守在床邊,一遍遍輕聲柔語的鼓勵他:“沒事的,你是最堅強勇敢的,小病小痛而已,我相信你一定能戰勝它好起來。”
“我答應帶你去Bhote峽穀蹦極還沒兌現,送你的模型還沒有組裝完成,等這次病好了,我就帶你去,你的所有小心願,我統統都幫你實現。不要放棄,不能放棄,好不好……”
她宛若天籟的聲音滑過耳畔,滴入心中,拯救了那顆死寂的心。
那時,他不知道那股激蕩在心的暖流意味著什麼,隻知道她的一字一言、一顰一動,烙印一般,從此深深鐫刻在了心裏。
他張著幹裂的唇,用盡所有力氣,呼吸孱弱說:“如果,你能永遠這樣陪著我,我就聽你的,好好活下去!”
她激動得眼角浮淚,撫著他的臉,寵溺微笑:“好,隻要你好起來,無論什麼,我都答應你!”
奇跡般地,他轉危為安,沒過多久就康複痊愈了。
病愈後,他隻信任依賴她,為了她,他甚至藏斂鋒芒,一如從前的裝天真,扮駑鈍,不去爭那從小到大在他耳邊灌輸的集團繼承權,和那可笑的父愛。
她也一如既往的被慕容罡捧作掌上明珠,獨得所有的父愛與光環,也一如既往的疼他護他。
每當看到她出現在熒幕上,成為媒體追捧,世人誇讚驚豔的焦點,被譽為“美麗與智慧並重的東亞第一美人”時,他的心裏充滿驕傲與自豪。
為此,他甘願成為人們口中一語帶過的平庸廢材。
當初,慕容罡給他起名為“慕容帆”,並不是希望他將來一帆風順,而是“千帆競發,獨占鼇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