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關索眾人的眸中亮出神采,諸人皆是抱拳道:“小兄弟若能救得大鏢頭性命,日後我等兄弟但憑驅使,便是叫我等上刀山下油鍋也自認了。”暮雲深不敢將話說得太滿,隻是道盡力而為,眾人又是一通感謝,令人哭笑不得。
山風一吹,吹走了些許暑氣,眾人收拾收拾,也顧不得埋上滿地的屍體,趕起鏢車,徑直回定陵城中休整,生死關頭,押鏢之事暫且拖後,看著滿地屍體無人收拾,一具一具歪歪斜斜的栽倒在草叢中,鏢局中人臉上滿是悲傷,連幫弟兄們收屍都做不到,暮雲深不禁感到有些迷茫。
印象中的江湖,完全不是這個樣子,那江湖裏盡是些高飛高走的俠客,行俠仗義,快意恩仇,修煉有成羽化登仙,紅顏陪伴,長生不老,可完全沒提過那江湖中還有如此情形,埋骨他鄉,曝屍荒野,那些雜劇話本裏可是一句都沒提到過,那茶樓裏說書的瞎子也一句都沒提到過。
不禁感到有些好笑,那說書的瞎子,編話本的秀才又哪裏真正進過江湖,又哪裏知道江湖裏究竟是個什麼情形,就算知道,又怎麼會將找些東西說出口來,就算說出口來,這種故事,既無帝王將相,又無才子佳人,又無刀光劍影,不精彩又不刺激,隻是悲傷,想來這種故事又有幾個人去聽呢?
舉目四周一望,卻不見王小晉和小瑤,忙向四周鏢師詢問道:“怎不見王小晉和那與我一同來的小女孩?”
那鏢師見是暮雲深開口,不敢怠慢,趕忙回道:“那王小晉和四鏢頭趙發財去了周圍的市集采買,那小姑娘也跟著去了,他們去了不久,就來了這些個黑衣畜生,他們可是好運氣呦,躲過了這一劫。”這廝倒是個話嘮,還想接著說幾句,結果激動之下扯到了胳膊上的傷口,疼的齜牙咧嘴。
暮雲深謝過,得知王小晉和小瑤應該無事,心頭鬆了一口氣,也幫著諸位鏢師收拾打點,包紮傷口,畢竟是荒郊野外,鏢隊裏帶的藥物也不算太多,隻得草草將傷口包紮了,等到回了定陵城中再作區處。
“走”:陳關鎖受了內傷,行不得遠,隻得坐上馬車,大喝一聲,眾人齊聲應是,勉強振奮起精神,護著鏢車從來路回定陵城。
暮雲深走到陳關鎖身邊,低聲問道:“大鏢頭,四鏢頭和王小晉等人尚未回轉,我等此時便回,若是他們回此地時未曾見到我等該如何是好?這荒山野嶺也不知埋伏著多少黑衣人,他們人手不多,王小晉手無縛雞之力,又是個大累贅,萬一碰上了賊人恐難以抵擋,要不再等他們一時?”
陳關鎖調息了一下真元,擺擺手道:“不必如此,我已讓鏢局弟兄前去集市上接應,叫他們直接去定陵城中,在城中彙合便是,此地甚為凶險,決不可久留。”
暮雲深見陳關鎖早有安排,心中安定些許,此時車隊已是啟程,綁縛起那奄奄一息的黑衣人,眾人不敢聲張,收起鏢旗,連鏢號都不敢喊,也不惜馬,奮力抽動起馬鞭,惶惶急急朝城中趕去。
一路警惕,或許是車隊走得太快,並未有黑衣人的同夥前來,看著在視線中出現的高大的定陵城門樓,所有人心中都湧起一股恍如隔世之感。
交了入城錢,大夥趕著鏢車,就在離了城門不遠的金源客棧歇腳,鏢局中此時剩下了不到三十人,加上有不少傷員需要休養,陳關鎖幹脆花了些銀兩多要了幾間上房,(平時出門在外,鏢局裏的鏢師們為方便護鏢都是睡通鋪的,當然也有上房太貴的考慮。)生死關頭都過來了,還何必在乎這些身外之物。
客棧房間中,陳關索暮雲深等人坐在椅子上,那抓來的黑衣人被全身捆著扔在眾人腳邊,幾人都是滿麵沉凝,誰也不願先開口。
“喀拉”
隻聽得一聲沉重的開門響,客棧裏那扇製作並非是很細膩的雕花白樺木門被人一把推開,所有人還尚未從廝殺中緩過神來,皆是打了一個機靈,抬頭一看,卻是陳金銘推門進來。
眾人不自覺鬆了口氣,陳關索板起臉來對著陳金銘訓道:“你這瘋小,好生沒有禮數,叫人笑話。”
陳金銘嘴裏道著注意,不過看他表情,估計還是沒往心裏去,此時陳關鎖也無甚心情教訓,隻得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