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依然笑了笑,轉身執起他的手:“你為什麼不會彈琴呢?琴劍雙絕的南宮踏月,怎麼能不會彈琴呢?踏月,來,我教你彈琴。”
晏秋塵被她拉了出去,走過碎石小徑,一路來到水月閣。
薄紗如煙,煙波如影,水月閣臨岸的楓樹紅葉勝火。
水依然將琴取出,坐在窗前細細地調。
晏秋塵靜靜地站在她身後。
她抿著唇,一邊調一邊聽音,神情十分專注,甚至…有些溫柔。
不一會兒,就聽到琴聲從她纖細的手指間流淌出來,如幽如醉,如泣如訴。
踏月在時,她也曾磨著他教她彈琴,但那時,她並非喜歡彈琴,隻是希望能有陪在他身邊的理由。
後來踏月應約而戰,弦斷人傷,就一直沒再動過這琴。她悄悄著人將琴弦重新換好,然後開始學。
如今,物非人亦非,她卻越來越喜歡彈琴,仿佛隻要將相思溶於這琴上,便可以化解心中的痛楚。
水依然看著自己的手指在琴弦上滑過,耳邊忽然傳來另一種聲音,似笛非笛,似簫非簫,輕柔婉轉地和著琴音。
她驀地抬頭,忽然被眼前的一切驚住。
晏秋塵一襲白衣站在楓樹下,低垂著眼麵向她,手中不知何時已多了一片薄薄的青葉,正湊在嘴邊吹。
她不由自主地起身,慢慢走到閣外。
晏秋塵發覺琴聲停下,也收起手中的葉子,抬眼望了過來。
四目相對,水依然笑道:“你會用葉吹曲子?”
晏秋塵道:“曾經有人教過我。不過,他會吹笛,我隻會吹葉。”
“有人?”水依然挑挑眉。
“一個朋友。”
水依然目光一動:“你還是第一次提起自己的事。”
晏秋塵似乎怔了怔,沒有接口。
水依然像是沒有注意,又道:“你的家人呢?”
“我沒有家人。”
“是麼…”水依然點點頭,竟是不再追問,“這幾日你好好休息,過些時候我再來看你。”
也不等晏秋塵開口,她便回過頭,長袖一揚,施展輕功踏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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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風秋露,羅幕煙寒。
十五越來越近,明月越來越圓。
紅綃派去的人回來了,卻幾乎沒有得到什麼消息。
風雷堂和金刀門徹底從江湖上消失,弟子都已死絕,而江湖上,也沒人聽過晏秋塵這個名字。
因此,再沒有人知道晏秋塵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去風雷鎮。
除了他自己。
水依然看著手中的飛鴿傳書,笑了笑,卻不置一詞。
紅綃忍不住道:“宮主還是決定留下他麼?”
“不然呢?”水依然美眸流轉,“殺了他?還是…放他走?”
紅綃垂下眼。“無論殺還是放,都比留在宮裏好。”
“是麼?”
“若宮主下不了手,就由紅綃來。”
水依然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飛霞殿上依然浮光掠影,殿頂被窗外水色映得波光粼粼。
殿內的空氣卻已凝結。
“紅綃,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若宮主下不了手,紅綃可以替宮主殺了他。”
“那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
紅綃抬起頭。
“宮主想…殺了我。”
水依然忽然微微一笑:“紅綃,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你曾經很喜歡一塊玉闕,天天帶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