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兒,”瘦女人說,“就是達戈達·摩爾之子,青春之神安格斯·麥·奧格的所在。”她催促著疲倦不堪的孩子們走向光線之所在。
沒過多久她就來到了這位神明的麵前,她神清氣爽,一顆心終於安定下來。她把自己的所有遭遇都告訴了他,並懇求他的幫助。他欣然應允,因為神明的天職就是為他們的子民提供保護與幫助;然而(神明也不是萬能的)人們要是不求他們,他們就不會提供幫助,他們必須小心翼翼地維護人類的自尊心,這可是神聖的信條;因此,神明隻會對那些愛慕他們的信徒們伸出援手。
二
卡伊緹琳·妮·穆拉楚獨自坐在青春之神安格斯的所在之處,就像曾經坐在潘神的山坡和山洞裏那樣,她再次陷入沉思。她現在很開心。這世間萬物和所有可以用思想來描述的東西都是她的囊中之物,她已經心滿意足了。她的思想不再是那些虛無飄渺的摸索,而是具體到一件事或一個人,在生活中隨處可見,不論是所見還是所感,受人歡迎還是吃閉門羹,這都是它應得的。她發現快樂並不是大笑或滿足,也沒人會在獨處時感到快樂。如此一來她便理解了眾神的高處不勝寒,以及安格斯在無人時的暗自抹淚;她每每聽見他在深夜裏哭泣,她知道他的淚水是為了那些苦難的人而流,隻要這世上的某個角落還隱匿著一個不幸的人和一顆邪惡的靈魂,他的心就不得安寧。她自身擁有的快樂也會受到這種苦痛的感染,後來她才明白,沒有什麼不是與她息息相關的,實際上芸芸眾生皆是她的兄弟姐妹,他們同呼吸共患難;她最終明白了人是群居動物,不能脫離群體而獨自存在。她的自我意識化為烏有,她再也不會滿足於個人欲望——她不僅僅是她自己;她同時被這強大的同盟所接納,克服千難萬阻,團結一心,結成上帝、人類和大自然的強大同盟——可謂人數龐雜。生命的職責在於犧牲自我:即放棄小我成全大我;了解了這些,她才明白快樂的真諦,除非抵達終點,因獲得新知而喜悅,否則人們無法獲得真正的快樂。安格斯告訴她,有一種巔峰的快樂淩駕於這一切之上,那就是愛和神明,以及萬事萬物的開端和尾聲;因為凡事都必須從自由走向約束,還會回歸自由,人們會為了通達事理而歡呼喜悅。除非這世上再也沒有傻瓜,否則這一切不可能會實現,除非這世上最後一個傻瓜也增長了智慧,脫離了思維的枷鎖而蹣跚前行,自由才會得以實現。人口並非一年年增長,而是成倍增長的,除非這世上有一雙無所不曉的甜言,否則沒人能夠瞻仰神的容顏,因為芸芸眾生的肉眼凡胎並不足以仰視天顏。我們要成群結隊地膜拜快樂之神,但我們隻能遙望星辰,懷著敬畏的心來膜拜他。
就在她這會兒冥思苦想的功夫,安格斯·奧格邁過田野朝她走來。這位神明容光煥發,他燦爛的笑容一如清晨初綻的花蕾,他輕啟雙唇,優美的聲音仿佛在吟唱。
“我的愛妻,”他說,“今天我們要出門遠行。”
“你去哪兒我都跟著你。”卡伊緹琳說。
“我們將要降臨凡間——離開我們那坐落於群山之中的僻靜居所,前往喧囂的鬧市和人群之中。這是我們的旅程第一站。不久之後我們還會再去一次,並不再回來了,因為我們要與凡人同住,與他們和平共處。”
“這一天很快就會來臨。”她說。
“等你的兒子長大成人,他會帶領我們遠行,”安格斯說,卡伊緹琳開心得直哆嗦,她知道她將喜得麟兒。
接著,安格斯·奧格為他的新娘穿上華衣美服,他們往陽光的方向前行。正值清晨時分,太陽剛剛升起,石楠花和青草的葉片上閃耀著晨露的光芒。新鮮的空氣刺激得全身的血液蠢蠢欲動,卡伊緹琳不由自主地翩翩起舞,安格斯仰天歡歌,也跟著跳起舞來。鳥兒圍著他發光的頭頂飛來飛去;那是他賜予卡伊緹琳的無數個吻所幻化而成的鳥兒,是愛與智慧的信使,它們也歡欣鼓舞,於是這個本來安靜的地方洋溢著它們的歌聲。在盤旋飛行的鳥群中,不斷地有鳥兒輕盈迅捷地飛往四麵八方。他的信使們飛往各處的堡壘和村落,飛往愛爾蘭的山穀中去為斯路艾格仙女(仙女的主人)唱讚歌。它們是愛的精靈,是快樂的結晶,仙女是不會攻擊它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