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了一晚上病房,第二天中午的時候,父親母親開著手扶拖拉機過來看望吳斌。
他們根本就不認識吳斌這個人,隻是昨晚我走得太匆忙,找鄰居借的奇瑞過來,鄰居回家後跟我父親母親說明了情況。
山裏人都很實誠,父母聽說是我的好朋友住院,這才一大早的開手扶車趕過來。
母親將煮好的小米粥、地瓜、雞蛋擺了慢慢一桌子,還說現在是夏天,穀子、地瓜都是陳年的,所以不怎麼香。
“不過我淘的可幹淨了,對了,這雞蛋是昨天才下的笨雞蛋,營養高。你們都嚐嚐,哎,年輕人家不能不吃早飯,身子會垮了的。”
楊曰歸餓壞了,地瓜連皮都沒有剝,就大口大口啃著,還說味道真甜:“太好吃了阿姨,家裏還有嗎,有多少我要多少,回頭給公司員工發福利。”
母親當時就懵了:“這會哪有地瓜,得秋天下了霜才刨的。”
楊曰歸不懂得秋收時節,又問:“那家裏還有沒有無公害農產品,我都要了。”
母親想了想說:“倒是有幾畝果園,早熟品種也得八月十五,紅富士就更晚了。”
父親聽完連忙打斷說道:“老娘們家別亂咧咧,小楊是咱家維京的朋友,他要什麼隻管開車來拉,不方便的話我開手扶車給送過去,要錢太見外了。”
母親這才明白父親的意思,知道楊曰歸其實是有意想幫襯我們家處理農產品沒有銷路的難題。“對對,我們不要錢,自己人吃,有的是呢。”
一席話,逗得楊曰歸哈哈大笑。
我發現站在一旁的宋叔頻頻大頭,搞不懂他這個老世故心裏想的什麼。
看到吳斌的樣子,父母都格外難過,真情實意寫在臉上,沒有一點做作的樣子。
過不多久,父親將我拉出門口,問道:“小吳這病情不輕啊,他家在青山有沒有親戚啊?”
我沒懂父親想要表達什麼意思,直言道:“沒有。”
父親咳了一聲:“現在醫院看病難,沒錢肯定不行,你們都是小孩子,沒經曆過這些事。家裏還有叁萬塊錢,本來是留給你蓋房子的,現在急著用,你先拿去給你朋友墊上吧。”
看著父親手裏皺巴巴的農村信用社存折,我眼睛裏揉進沙子一般難受。
“爹,小吳的醫藥費住院費不是咱操心。”
父親沒有答應,將存折塞進我的口袋:“你也不能全都指望著那個小楊,他家可能有點錢,但是誰家的錢也不是平白無故就有的。聽我的,這三萬塊錢你先拿著,備不住什麼時候就會急用。”
我拗不過父親的誠摯,又不好解釋楊曰歸家產一百多個億,估計說出來父親也不會相信,隻好將存折放進兜裏,揣著心裏都覺得溫暖。
父親母親還有農活要忙,待了一會就離開了。
下午的時候,吳斌終於再次蘇醒過來,在他昏迷其中喊的日語,我不難猜到他對柰子小姐的思念,以及兩人愛情結晶(孩子)的擔憂。
吳斌還是不太敢說話,大夫過來幫忙檢查了手術後的傷口,總體來說情況不算嚴重。
“他身體素質好,估計半個月就能下床走路,要是想出院的話,可能沒有那麼快,我建議最少住院一個月,有助於術後康複。”
楊曰歸提議轉院,去市裏高級一點的三甲醫院。
蘇醒第一個反對,吳斌本來就不是多麼麻煩的疑難雜症,既然手術非常成功,術後康複無論在哪裏都差不多少,主要還得看大夫負不負責。而且轉院過程很繁瑣,萬一路上顛簸或者車禍,就可能造成術後創傷,還不如留在青山人民醫院住著。
宋叔也是這麼覺得:“你們放心好了,吳斌是我們天成集團的員工,就算找不到肇事者,公司也會把他照顧得很好,而且最近這一年裏,我們一直都在青山工作,項目都在這邊。”
我和蘇醒對視一眼,誰都沒有說話。
宋叔這個人一定圓滑世故,要不然也不會被楊天成選拔在大管家。
但是他剛才說的那些話都是由衷的。
他當然不知道吳斌的真實身份,也不知道我們在紅音島上的遭遇,更不知道我們此時所麵臨的尷尬境地。吳斌的受傷,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出來負責,而且馬先富已經被做成人肉磚頭,成為采薇山莊地基裏的一塊基石,組織會妥善處理好吳斌的安保和康複事宜,現在大軍區的人肯定正在趕過來的路上。
晚上的時候,父親打來電話,先是詢問吳斌的傷情恢複情況,在得知已經醒過來後,說了些安慰我的話,然後說道:“彈劾趙村長的事,我們已經談妥了,咱村目前至少有80戶隻支持搞他下台的。”
80戶就有200多口人,距離法律規定的人數隻能勉強夠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