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警之後,警察到來之前,所有人都熱心討論著案情。
這樣熱烈的交談討巧地蓋住了家屬的哭嚎鬧叫。
後來,家屬放棄了,噤聲留點力氣給警察。
警察來的時候,有一些圍觀群眾由於長時間交談,實在感到口渴,回房去喝水了。
我看著那些轉身回房的人,又看著身穿製服的警察,突然想起了什麼。
我飛奔起來,回到我們的房間。
牙瓣的屍體還在冰棺裏,如果警察聞著味道上來,我不是要被抓捕。
我把門牢牢實實地反鎖,反複確認。
一陣清脆的聲音傳來,一回頭發現一串風鈴在窗簾後麵若隱若現。
我摘下風鈴,鎖好窗戶,又把風鈴掛在門上。
我以為,這樣的話,有人走過來,風鈴會第一時間通知我。
清脆的輕微刺耳的聲音,我最敏感。
當風鈴掛上那一刻,它便開始不停地響著。
我把耳朵貼在門上,傾聽著,甄別著,腳步聲時有時無,並無輕重之分。
焦慮之極,我把風鈴扯下來扔到沙發上。
它不再發出聲音。
繼續把耳朵貼在門上聽著,腳步聲還有,保持剛才的輕重,剛才的節奏。
這樣明晃晃地擺著一具屍體,一旦被發現,百口莫辯。
客棧門口的監控一定拍到了牙瓣的屍體是從我的車上下來的。
到時候,我拿什麼解釋,這麼長時間了,我連牙瓣的來處都說不清。
難道告訴警察,牙瓣是金棺廟的小和尚嗎,誰信?
緊張越發強烈,我的手攥緊了拳頭,指甲摳在肉裏,灼燒的痛。
指甲……
我的指甲,它們是在暗示我嗎?
我何不把這具屍體化為一灘血水,到時候是人肉還是豬肉,誰說得清?
我再次確認門是反鎖好的,離開讓我心驚膽顫的門,轉身到棺材邊上。
我輕輕地對牙瓣說,對不起,塵歸塵,土歸土,孩子,早一些上路吧。
我的十隻手指摳進他的屍體,事半功倍,屍體消融的速度比我想象得還要快。
門外竟又傳來腳步聲,很快是敲門聲。
我的心狂亂地跳著,蹲著的雙腿開始發麻,臉上腫脹潮紅,冰棺裏的血腥味道讓我反胃。
快!快點!
我的對恐懼承受到極限時,牙瓣隻剩了一堆骨架。
骨架潔白卻沒有光澤,唯獨兩排牙齒是漆黑的。
他的牙齒在去世之後全部變成了黑色。
門被衝開了,是李霄鵬,雙重反鎖的門竟被他衝開了。
“你在幹什麼!”
他的聲音急促低沉。
他在訓斥我,也保證其他人聽不到。
他進來的時候順手關上了門。
“我……”
我什麼都不用說,一切擺在眼前。
“快走,跟我從客棧暗道走,警察開始地毯式搜查了,說疑犯就在客棧裏。”
“走,我跟你走!”
我像個傀儡一樣跟在李霄鵬後麵,不知不覺地走到了一間暗無天日的密室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