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沒有讓人感動到落淚的那種再會。小花的父親隻是說“啊,是嗎。”然後就將我們帶到了家裏。他的家中完全沒有家庭生活的氣息,讓人感覺像是在一個人生活。如果有家人,就會自然而然地多出許多東西,房間的角落會有母親掉落的長筒襪進而堆積的還沒有收拾的衣服,學校發的宣傳單也會貼的到處都是。因為我的老家就是那樣,所以我很了解。
房間裏放置的全是男士用品。看來確實這裏確實隻有男人住。
被引領到和室裏麵,隨後我和小花並排坐下。
“喝麥茶可以嗎?”
他從廚房那邊詢問。
我看了看小花,她還是保持著沉默。她正非常正式地端坐著,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即使在有些昏暗的房間裏,紅色的指甲也顯得非常鮮豔。
我轉頭朝向廚房,回應道:
“好的,麥茶就可以。”
小花的父親兩手各拿了一杯麥茶走了過來,大概沒有盤子吧。我和小花麵前的玻璃杯上都印有當地銀行的名字。
他再一次走進廚房,拿來自己的杯子,然後坐在了我們麵前。三個杯子並不成套,不僅如此,小花父親的杯子是馬克杯,上麵還繪有吉卜力工作室的畫。
雖然麵對麵坐著,我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如果再說什麼“這是你的女兒”之類的話就有些奇怪了,如果指責他當時為什麼丟下她又有些不合道理。不管怎麼說也是吉田女士擅自生下的,不,搞出孩子的他大概也應該算有責任?算了,無論如何我都沒有譴責他的立場。此刻我腦海中充斥著各種各樣無法言表的事。
在我們彼此沉默的那段時間,玻璃杯的杯壁浮現了許多霧水。
“你母親是吉田佐和子嗎?”
他問小花。
我雖然想要沉默,但是因為小花一直不說話,不得已隻好開口。
“是的。”
“來這裏一定很辛苦吧。”
小花不說話,連頭都不點。
“竟然知道這裏啊。”
因為沒有答話,父親猛勁地喝著麥茶。
“很熱吧。”
已經不知道是在對誰說話了。小花隻是一味地地沉默,父親則不斷喝著麥茶。我也喝著麥茶,小花則完全沒動嘴。我一邊喝著涼透了的麥茶,一邊想著吉田的對手究竟去了哪裏。
比小花早十天出生的那個孩子呢?
小花一直低著頭,完全不說話,無論父親問什麼都沉默不語。我很想告訴他,不等一會的話,小花是不會回答的。請稍稍等待十五秒啊,如果能安靜地等一會的話,小花終究會說出點什麼的。但是,當著小花的麵不能說這樣的話。而且,或許即使等上十五秒三十秒,小花也還會保持沉默。
“長大了呢。”
小花父親的臉龐在說出那句話的瞬間第一次展現了明確的情感。他很吃驚,隨後略顯高興,然後又有些困惑。
完全沒有交流,隻有時間在流逝。在這期間,我注視著被風吹得搖曳的窗簾,垂下的窗簾明明不停地搖擺,有時卻又會大幅度地卷起來,那是因為風的流動並不均勻。
轉眼間已經過了三十分鍾,小花的父親開始在意起時間來。
“那個,不好意思。”
他說。
“差不多該工作了。”
小花擺出一副聽不懂的表情,但是那句話的意思她應該是明白的。
我代替小花回答道。
“那我們先回去吧。”
“我一會兒要出去一下。”
“知道了。”
隻有我一個人在說話。
“對不起,你們還特意跑來一趟。”
“沒關係,突然造訪我們也很過意不去。”
小花父親說要送送我們,我稍微考慮了一下坦率地接受他的好意。明明是我拖著小花來這裏的,結果開始也好結束也好都這樣地簡單。我們坐上了停在公寓前的白色轎車,小花的父親會將我們送到了車站。
當車啟動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那個,我想問一件事情可以嗎。”
“什麼事?”
“小花出生的同時,還有一個孩子出生了吧。”
他非常震驚地看著我,由於突然的減速,後麵響起的喇叭聲連成了片。
車子在猛然地搖晃後再次提速。
“你是誰?”
“我是吉田的……恩,朋友。”
“受佐和子所托?”
“不是,並不是那樣。隻是因為小花說想要見您所以陪她過來。”
我心想是不是還會被詢問很多其他的事情於是做好了準備,但是他好像正在思考其他的事情。
“我和亞由美離婚之後便不在一起生活了,雖然家離的很近。”
“離得很近嗎?”
“乘車大約十分鍾的路程,她的老家在那裏,兒子也在那裏住。”
在一番猶豫之後,我下定決心再次開口。
“能見見您的兒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