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喲——老爺的通明寶鑒!”管家痛心疾首一聲慘呼,仿佛夜火剛才震碎的不是玻璃,而是他全身的筋脈和骨頭,“那可是我管老爺借來裝在承物台上的!好我的老天爺啊——這可讓我怎麼和老爺交代啊!你哪怕把我天靈蓋拍碎都比這要好啊!……”
三人跟在哭天搶地的管家身後又上到六樓,來到了承物台旁。
安璟欲伸手摸承物台,卻被艾力克攔住,他按下安璟的手,自己將手放在台麵上一塊巨大的凹陷處。手掌還沒完全貼住台麵,就聽見皮膚水分急速流失發出的嗤嗤聲,趁著逍涼尚未聞見烤肉味,艾力克連忙把手收回來想往口袋裏塞。
安璟一把抓住艾力克的手拉到麵前,他手腕通紅,這是體內各處血液彙集過來治療傷口的表征,一手有難全身支援,掌心在眨眼間就被燙到血肉模糊的皮膚,正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無聲愈合。
“你瘋了麼?”安璟有點來氣,知道他剛才是怕自己被火熱的承物台燙傷才不小心碰到台麵的,可正是知道這點,安璟才覺得愈發有氣。
看到噩夢走進現實,在自己麵前肆無忌憚的放火,自己卻無能為力。是在生夜火的氣還是在生自己的氣,安璟已經沒有心情分辨,否則一向小心的她怎會失神到想去觸碰承物台。不過現在她卻不經意就將心裏那一點隱秘卻莫名的火氣發在了艾力克身上。話剛出口她就後悔了,明明他是在保護自己啊!
“嘿嘿,隻是看到這麼厲害的魔火,想試試能不能讓自己感受到疼痛。”艾力克像個搞惡作劇被發現的孩子一樣不好意思的笑著,聲音輕柔,“可惜還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撒謊都這麼沒營養!笨蛋!安璟在心裏憤憤的想,差點罵出聲來。看著艾力克的被燙到無法伸展的手,她一陣心疼。
艾力克真不應該攔住自己,讓自己狠狠被燙一下,用疼痛或許能燙死自己對夜火那絲可恥的恐懼,或者用切身的疼痛讓自己清醒,不要妄圖去找夜火,祈求他不來找自己就好了。
“謝謝……”安璟的聲帶幾乎沒有振動,全憑氣息吐出了這兩個字,聲音低到似乎隻有自己能聽見。
不過艾力克還是聽見了,他溫柔的微笑著抽回手,對她說:“謝什麼!傻瓜!”
安璟怔住了,不是後悔自己剛才沒有先用笨蛋稱呼他,以至現在落了下風,而是因為他那樣用寵溺的聲音叫“傻瓜”,讓她有一種別樣的感受。
從小到大,連嚴厲的奶奶都從來沒說過自己傻。如果逍涼這麼叫安璟,即使用同樣的語氣,也會被她筆直的傳送到吳糖糖女士那裏吧!可是為什麼艾力克這麼卻會讓她覺得似曾相識呢?被叫傻瓜還覺得親切,離真傻也不遠了。
“喂,你們兩個在那竊竊私語啥呢?你倆今天不對哦——很有問題哦——”逍涼在一旁陰陽怪氣的說道,臉上一副掌握了他們把柄的小人樣。
“的確不對,很有問題,我們倆也這麼覺得。束靈堡這麼多至寶靈物,夜火連看都不看一眼,為什麼卻對這個承物台有興趣?”艾力克像模像樣的搪塞過去,把臉上有泛起潮紅的安璟擋在身後。
如果讓逍涼注意到安璟這個持有風係魔靈、真火體質卻擁有冰雪性情的小師妹,在短短一個小時內竟兩度露出小女生才有的羞,那他再八卦的時候就不是陰陽怪氣而是繪聲繪色了。
“老爺說這承物台是神龍木做的,不怕火,我倒是不曉得連這麼厲害的魔火都奈何不得。”管家嘖嘖讚歎,繞著承物台轉圈,像是頭一天見到這個台子。
“夜火並沒有有費心燒承物台,說明他的目標並不在台子本身,而是在它之前盛放過的東西。”艾力克揉著掌心新生出來的皮肉分析道,傷口剛愈合又熱又癢。
看著艾力克由於長出新肉而透著淡紅色的手掌,安璟想到剛才是同一隻手拉著自己從樓下跑上來,看從神燈裏冒出來的管家。他的手章並不寬大,皮膚冰涼細膩,手指纖長,握起來卻輕柔有力,讓自己感覺很安心。
“之前盛放的東西?這個承物台是全開放的,保險係數太低,從來沒放過什麼寶物。我想閑著也是閑著,就向老爺要了這六麵通明寶鑒安在上麵,把它改造成一個靈元鍵合台,有什麼靈物寶器損壞了就放在這修複。”管家小心翼翼的撿起落在地上的鏡子碎片,看著空空的承物台忽然想起了什麼,急急忙忙把手裏一堆玻璃碎片塞到逍涼懷裏,向樓層另一頭走去。
安璟搖搖頭想甩脫腦中的紛亂情緒,一眼望見承物台上夜火那泄憤的一擊留下的深深的掌印。本以為,他那樣一個靈體漆黑、長著惡魔之角、隻知道破壞和毀滅的魔靈,所形成的手掌也應該是像魔爪更多一些,關節畸突、指甲尖長鋒利。沒想到,通過掌印來看,卻是意外普通的一隻人手,隻是比較粗大,和他魁梧的體型相符。
一個魔靈,就應該更像魔一點,這樣長著普通的人手卻用來作惡,真是不倫不類,讓人更加生厭。
管家很快拿著一個東西回來了,是夜火入侵時他應急藏身用的神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