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2)

一位比我們稍大的男子推門進來:“金醫生,對不起,我來晚了吧?”

沒等金耀答話,我急忙搶先道:“對不起,金醫生已經下班了,不接待病人。”

聽了我的話,那人一愣,繼而與金耀一起笑了起來。

金耀:“不。他不是來看病的,是來接我們回家的。”

“啊,對不起。”我的臉頓時通紅,“我以為——”

“沒關係。我姓周,是金醫生家的司機。是我來晚了,路況不好,車不敢開。”周司機解釋道。

富裕的金耀家竟還雇用專職司機。我心裏這樣想,也沒有多問,便攙著金耀上了車。

車內開著暖風,車窗封閉嚴密。我們不但免受風雨的侵襲,還有流行歌曲溫柔地纏綿在身旁。這空間內的感覺舒適之極。

但我對此沒有太多享受的欲望。與其這樣蜷縮在鐵匣裏,倒不如與金耀牽著手,迎著風雪漫步前行。此刻雖然我與他並肩坐著,但我們之間這小小的距離把我們分成了兩個整體。沒有了手與手的相牽,讓我感到很難受。這也是我們這些天以來從未發生的事情。那一刻,我有了與金耀不能分開的念頭。

金耀似乎對這種回家的方式也感到很不自在。他坐在那裏,麵部正衝前方,但兩隻手不停地相互揉搓,像兩塊骨關節嚴重缺少潤滑劑似的。他的手先是舉起來伸向我,而後又快速且尷尬地縮了回去。“這個天氣,明天不知會怎麼樣。”他這樣小聲地嘀咕一句。

“明天是周末,金醫生你不休息嗎?”周司機聽到他的話,說。

“啊,是的。我差點忘了。”金耀顯得很失望。當然這是我到按摩醫院來,金耀的第一次休息。“明天你休息,打算怎麼過?”他轉過臉來問我。

我搖搖頭:“休息就在家休息,沒有什麼打算。”

過了一陣,他說:“如果沒什麼事,明天我請你去喝咖啡。早就說過要請你去的。”片刻,聽我沒有回應,他又謹慎地問:“可以嗎?”

“當然。不過你這麼長時間都在值班,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周末,我不敢占用。”

“沒關係。我以後的休息日會很多的。那就明天早上十點吧,咱們不見不散。”這件事情一旦決定下來,他備受壓抑的心情頓時好了起來。

路走了一半,我們又為他送我回家的提議爭執起來。

“車子開到小區門口我就下來。那段路不遠,我可以走回去。”我說。

“這樣惡劣的天氣,有車順路送過去很方便,你沒必要再步行。”金耀堅持道。

“這樣太耽誤你們的時間了。”

“沒關係,隻是吃晚飯的事情,又沒有什麼大事。你就不要客氣了。快告訴周司機怎麼走吧。”金耀揮揮手,表示不願與我為這件事爭執下去,“真是個不好領導的員工。”最後他又補充一句。

車在我住的樓前停下來。我向金耀和司機道了謝,目送他們的車離開。今天缺少了兩個人的牽手與交流,我的心裏空蕩蕩的,像丟了什麼東西。也許就為這,金耀才提出明天的約會吧。這時我發現一種莫名的情感在我們之中產生。這是一種相互的牽掛與思念,更確切地說,就是一種依依不舍的愛戀。這種愛戀是沒有距離的。隻因為每天的相處,我們沒有發現。一旦這平常的生活順序有了一點點改變,它便暴露出來。看清了這一點,我忽然不知道該怎樣與金耀相處下去了。他對我的依賴隻是一種生活和工作上的需要嗎?那麼他的情感也不會因失明而消失,隻是他把它們深深地掩埋起來罷了。也許明天在護城河邊,在他的幸福咖啡麵前,他就會表現出來。為此,我便開始期待那一時刻的到來。

但是第二天的早上,我還沒來得及出門,便被兩位警察帶走了。他們的身後站著奶站的胡經理。那一刻我一下子想起了曾經的他。是的,那是我剛搬到這裏來的時候,他跟著阿香進來,並主動跟我打招呼。隻不過那時他戴了一個假發套而已。看來是他帶著警察找到我這裏。

到了派出所我才知道,是我買的那輛電動車出了問題。

原來那是一輛贓車,由一個偷盜團夥操縱,分別負責偷盜、銷贓。那天正巧遇上我急著買車,賣車的老板也沒多問,便轉手賣給了我。現在這個團夥偷盜案告破,我便被牽扯進來。為此,我反複地向警察同誌解釋這件事,但他們隻是一句“你先在這裏等等,我們會調查清楚的”,便把我一個人留在那個小房間裏。

我看了看牆上的時鍾,已經是中午十一點了。金耀一定還在小區的門口等著我,我想給他打個電話,但被拒絕了。對於我的失約他會怎麼想呢?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如何向他解釋?我坐在那裏心急如焚。到了正午,一位女警員給我送來了盒飯,我毫無食欲。一心想著快些離開這裏。但一直等到傍晚,才得到通知,說經過調查我確實與此事無關。

從警局出來,我便直奔金耀家,到了小區的門口,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那一刻我又猶豫了。因為我不知道怎樣向他解釋今天發生的事情。天色已晚,他的家人也不會放心讓他獨自出門。一切等到明天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