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人長得漂亮,完全是江南水鄉柔弱女子的氣息,方才的一番行事,雖然也有著內在的強勢,但卻將這種如書卷,如眉黛般的氣息完美地融合到了說話與行事裏,在純粹客觀與專業的角度看來,寧毅也不由得有幾分欣賞,不過當這種姿態針對他而來,他就覺得有些好笑了。
一路上又是幾句看似親昵實則保持著距離的問候,寧毅自然也淡淡地回答幾句,一路上回到院子,沒有外人看時,那蘇檀兒才自然地放開了手:“相公傷勢未愈,這幾天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情,吩咐嬋兒就好了……”
這個院落一共兩棟小樓房,對麵二樓上還貼著大紅喜字的新房大概是蘇檀兒本來的閨房,寧毅從醒過來便一直住在另一棟,從未上去過那邊,此時蘇檀兒說完,又是一福身,帶著婢女回去自己的房間,寧毅倒也是笑著揮了揮手,算是告別。心中明白,未來如果要住在這裏,大概很長的一段時間,都會是這樣的格局了。
挺好的,我不碰你,你也別來煩我,如果能一直清閑,還不會被這個家族那些勾心鬥角的事情牽涉進去,自己走不走都無所謂了。古代生活,挺悠閑。
另一邊,蘇檀兒回到了閨房。
這是一間算不上多麼特立獨行的房間,至少相對於主人的行事與性格來說,這是一間無論從何種角度看都正常無比的少女春閨,紅紅綠綠的裝飾,各種小飾物,除了女紅少點,書多點——不過這些東西,大抵也是在正常的範圍之內的。
今年十八歲的新婚少女在窗邊站了一會兒,解開了纏住頭發的那些發帶,看了一會兒對麵樓房上坐在那兒看煙花的男子,微微歎了口氣,隨後才關上窗戶:“杏兒,你進來一下,娟兒,你去讓嬋兒過來。”
不一會兒,當嬋兒進入房間時,杏兒正在忙忙碌碌地按照小姐的指示擺放著因為要布置成新房而變動的小物件,蘇檀兒則正用毛巾擦臉,待她將毛巾移開,小嬋連忙走了過去,接過毛巾放回臉盆:“小姐。”
“姑爺這幾天怎麼樣?”
“嗯,姑爺的傷是好了,但是對很多事情好像都很陌生,大夫說可能是因為頭上受傷,忘記了一些事情呢。”
“忘記了事情?”
“嗯,大夫說的。”小嬋點了點頭,“姑爺這幾天也在到處走,小嬋讓了認跟著他,聽說他也不去找誰,就在城裏城外到處走到處看,好像……真的是忘記了很多事情的樣子。”
“隨他吧,有其它的事情嗎?”
“姑爺這幾天跑步。”
“跑步?”
“嗯,他早上天不亮的時候就出去,在秦淮河那邊慢慢跑,說是鍛煉身體呢,還有,他在房間裏,做奇怪的事情……”小嬋雙手往前一推一縮的,小臉滿是疑惑,“趴在地上,就是這樣把自己推起來,也說是鍛煉身體,婢子覺得好奇怪。”
想象著這個動作,主仆三人在房間裏一臉問號,隨後蘇檀兒才搖了搖頭:“鍛煉身體……隨他吧,還有嗎?”
“沒有其他事了,姑爺這幾天也跟大老爺、老爺、大少爺、二少爺他們見了麵,都很和氣……嗯,姑爺對誰都很和氣,除了……對了……”
“什麼?”
“嬋兒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姑爺剛剛醒過來的那一天,從房間裏走出來,眼神好嚇人呢……不對,也不是嚇人,就是很有……很有……”小丫鬟仰頭想著形容詞,“很有威嚴的樣子,跟大老爺差不多……好像也不一樣,但是他就看了一眼,嬋兒就連動都不敢動了,可能……可能是嬋兒看錯了……”
小姑娘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蘇檀兒想了想,隨後笑了起來,當初爺爺說要讓寧毅入贅的時候,她其實也過去看了這個人甚至派人調查了的,爺爺之所以選擇他,一來是因為上一代有指腹為婚的約定,二來也因為這個人性格實在不強,自己輕而易舉就能壓住,他家裏一貧如洗,雖說是書生,但書沒讀多少,甚至連一般書生的那種孤傲之氣都沒有,哪有什麼威嚴可言了,大約是錯覺吧,被人打了,剛起來,樣子把小嬋嚇到了而已。不過……
回想到剛才的見麵與不多的幾句交談,似乎又與之前看到的那個人有些出入,自己過來挽他的手,跟他說話,還以為他會手足無措窘迫一會兒呢,誰知道他就一路雲淡風輕地過來了。
“也好,他心裏大概是明白的,這樣就行了,安安分分的,老爺已經答應了,我可以這個樣子……就這樣吧。”她歎了口氣,“但你們幾個,要對姑爺恭敬一點,我和姑爺的事情,你們不許在外麵亂跟人嚼舌根,不論如何,隻要沒做出損害蘇家的事情來,他都是我的相公,知道嗎?”
有的時候會把將來想得無比美好,但是到了最後,還是要認命,特別是女人,尤其如此。她已經比一般的女人好很多了,這件事情上,暫時就……
認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