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的正前方,長丘的另一邊,依然是無數座冰山雪峰,大大小小,鱗次櫛比,一直起伏綿延到視線的盡頭。
而在那個盡頭的空中,也出現了一道長長的白線,與在銀海高地眺望到的長丘如出一轍。
原來,我們都錯了。長丘並不是一道牆,而是,無數道牆。
之後的數日,我和水祁哥幾乎成了行屍走肉,隻是麻木的翻過一座山,穿越一片雪穀,繼續再翻另一座山。
我們帶來的幹糧早就消耗殆盡,隻能一邊行進,一邊搜尋任何能吃的東西。實在找不到食物,就吃雪塊充饑。
兩個原本身強力壯的人,漸漸瘦成了皮包骨。
這天,我們行至一座雪山的背麵山腰,終因饑餓交加,體力不支,雙雙倒在雪地裏,苟延殘喘。
“長鳧,看來我們是走不出去了。”水祁哥喘著粗氣,孱弱的說道。
我靠在山坡上抬頭遠眺,發現長丘南端的盡頭已經離我們不遠,心中著實不甘。
“不會的!你看,前麵就到長丘邊緣了,我們隻要再咬咬牙,翻過去就是青原了!”我說。
此刻,唯一還能讓我們站起來的動力,大概就是“青原”這兩個字。
“青原?”
“嗬!嗬嗬!”
水祁哥冷笑著。
“長鳧,你現在還不明白,青原隻是個傳說罷了。你看著吧,就算翻過長丘邊緣,前麵還是永無止境的雪山!”
“臭水祁!”我朝他叫道,“你別忘了,當初是誰拍著胸脯,要把大夥兒帶到青原的!”
一陣漫長的沉默。
“嗬……嗬……”
耳邊突然傳來陣陣鳴響,我和水祁哥下意識的從雪地裏彈了起來。
“雪崩?”我倆對視一眼,心照不宣的提高警覺。這一路上,大大小小的雪崩經曆不少,但這種響聲,並不像。
我們四下張望,確實沒有嗅到雪崩的半點跡象。
“嗬……嗬……”
那個聲音又出現了,好像就從我們下方不遠處的山坡傳來。
順著聲音尋去,遠遠望見前方的雪地裏,竟有一團大雪球正在扭動,雪球的旁邊,似有一大片黑紅色的印記。
我們戰戰兢兢的走到大雪球附近,首先注意到那片黑紅色印記,竟是一大灘血跡。再抬頭看這顆大雪球,足有兩人加起來那般高,似一座小丘擋在麵前。
我壯著膽子走到大雪球跟前細看,又用手觸了觸,才發現這哪是白雪,分明是雪白色的細毛,摸起來柔軟極了。
這根本不是大雪球,而是大毛球。
我把頭貼著大毛球的表麵,感覺到微微顫動,以及這些日子以來從未有過的暖意。
就在這時,雪白的毛球裏突然露出一張鮮紅色的巨大人臉,鼓著兩顆好奇的巨瞳,由上往下朝我壓來。
“啊!”我驚得大叫一聲,大毛球顯然被嚇了一跳,張開布滿獠牙的巨口朝我嘶吼起來。
“嗬!”“嗬……”
我躲到一旁,發現大毛球狂吼了幾聲,卻仍在原地不動。
漸漸的,它的憤怒吼叫,似乎變成了無助的悲嚎,炯炯的雙目,也充滿了哀傷。我想起那攤血跡,料想這東西應是受了傷,也許被哪裏滾落的山石砸中,又或者是被其他的猛獸咬傷。
我又慢慢貼近大毛球身旁,用手輕輕撫摸它的白毛,就像以前每次安撫叔伯家的大獵犬那樣。
大毛球漸漸平靜下來,它哀嚎一聲,露出了那條正在流血的腿。我立刻從背囊裏取出止血的草藥粉撒在傷口上,又從身上穿的羊毛氈割下一片給傷口包紮。
“好了,很快就不痛了。”我仰頭對大毛球說。它看了看傷口,又看向我,眼中的凶光似乎退散了一半。
“哈哈!原來是頭將死的畜生。”
身後傳來水祁哥的大叫,他不知什麼時候也悄悄走過來,發現了大毛球的玄機,於是立刻舉起冰鎬,朝它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