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的月色透過稀薄的窗簾,與顯示器黯淡的亮光夾雜在一起,逐漸映射出了黑暗中微小身影的臉龐。
借著昏暗的亮光,能看見他尚未長開的五官已然有了細微而立體的雛形,一雙劍眉下卻配了一雙秀氣的桃花眼,全身隻穿了一條褲衩,還打著赤腳,眼神還帶著些許孩子特有的惺忪和困意,顯然是剛剛從床上起來。
赫然是這幾天鄧蘭煩惱的源頭——柳中元。
他有些迷糊,剛在睡覺的時候,他模糊覺得有人在耳邊十分大聲的叫著什麼,但等到他起來的時候,卻發現聲源已經轉移到了外麵,極大極吵,但是周圍的小朋友們一個個依舊沉沉入睡,似乎一點也沒有聽聞。
柳中元下床搖了搖旁邊床位的小胖子,期望把他叫醒問問。但小胖子完全沒有驚醒的感覺,翻了個身繼續睡,嘴巴還順勢發出了不甘願的支吾聲表達他的不耐煩。
此時離福利院規定的就寢時間已過去了一段時間,房間和走廊的燈都早已熄滅,房間內一片漆黑,而福利院為了孩子們的睡眠質量得到保證,一樓臥室的窗簾都是用一種十分厚重的布料,平日基本都是靠工作人員前來督促孩子們的起床時間。
故此他站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肉眼基本什麼也看不見,他站在床前仔細聽了下外界傳來的聲音,是那種十分尖銳的,很讓人生起厭煩情緒的聲音,如同兩塊玻璃邊緣互相交錯摩擦而發出的音節。
“啪!”柳中元重重拍了下小胖子露在被子外的大腿,他覺得外麵肯定有發生了什麼,不然工作人員早應該過去處理了,他注意了下門縫,外麵也是一片漆黑,說明沒有人打開路燈,表示值班的工作人員沒有出來。所以他想開門出去看看,但又有些膽怯,環視了大通鋪裏熟睡的小朋友一圈,拜他自己平日裏孤僻所賜,唯一稍微熟識點的隻有鄰床的小胖子。
但令他失望的是小胖子依然毫無感覺,連睡覺的姿勢都未曾改變,他記得他打得挺用力的,自己的手掌都有些火熱熱的。
他不敢再打,這胖子的脾氣也是福利院孩子裏數一數二的臭,所以孩子們也對他有些避而遠之,這也是兩人會偶爾交談熟識的原因,因為在中元的認知裏——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這胖子起床氣超重,每天工作人員拉他起來都要赤牙咧嘴的挨上好幾腳,中元可不想嚐試一下。
他輕輕打開門,走了出去。
柳中元按照記憶順著牆角摸索了出去,打開了路燈的開關,但路燈沒有亮。黑暗依舊覆蓋著他肉眼所見的範圍。
忽然一陣大風從後麵突兀刮起,中元弱小身子都差點有些站不住腳,脊背骨都被吹的有些涼意。
是窗戶沒關嗎?他在門口站了一會,若有若無的懼意在一片漆黑中逐漸放大,還是回去睡覺吧,柳中元輕聲嘟囔著。
他回頭推門,門卻不知何時關上了,被剛才的風帶上的嗎?那為何沒有聽見關門聲。
柳中元站在黑暗中不知所措,他站在原地好一會,又試著去推門,確定門確實被關死了。
誰也不知道這麼小的孩子在這樣純粹的黑暗之中究竟想了些什麼,按照道理,他應該大聲的拍門去試圖叫醒沉睡的小朋友抑或去找值班的小方去給他開門,但他沒有,他似乎忽然膽子鼓了起來,視野也似乎不再被黑暗所限製,手也鬆開了摸索的牆壁,腳步不停的朝著那個尖銳的聲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