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樹是個風華絕代的美人。
沒見到她前,我以為我是個絕色的女子。
隻是,我從未見到過她。
我在這個地方住好久了。
以前住哪兒我記不得。
能憶起的是,很久前有隻斑斕絢麗的鳥兒銜著我,飛呀飛,不曉得鳥兒最終要在哪裏棲息。
別人管這彩色大鳥叫鳳,說它是吉祥的化身。
我被鳳含在喙中實在是一種殊榮,況且裏麵是粉粉的顏色,溫暖得讓我感動。
我想跟著鳳一直就這麼飛,飛到天涯海角也行。
結果,鳳遇到了凰,鳳情不自禁喚了聲“凰”,我便從它嘴裏滾落,飄飄悠悠來到了這裏。
這裏穀深林密,人跡罕至。我跌落在一條幽靜的小道旁。
那晚,有細細的月牙懸在天際,像佳人訝然時彎彎的眉。
五更時分,我被露水打濕,涼涼的,很清爽。
清晨,暖暖的陽光披著金色的霞衣溫柔地撫摩著我的身體。
我貪婪地吮吸著日精月華,聽得見我小小的身子裂開的聲響。
終於掙脫了褐色鎧甲,抽出嫩芽,我綻開笑臉,忙不迭地給柔風、細雨,還有蜜蜂、花蝴蝶打招呼。
漸漸地,我出落得婀娜多姿,與眾不同。
紫色的花冠將我妝扮得超凡脫俗,清麗可人。
風來了。
風瀟灑又體貼。
風溫柔地附我耳邊低語,說我是他見過的最美麗的女子。
我給風說:我不是,我隻是一株草。
風說:你不是株平凡的草,你有一襲高貴的紫衣,你的名字叫紫草。
我原來也有名字,而且擁有不同凡響的顏色。
多情的風時常來看我,他環繞在我身邊,依依不舍,脈脈含情。
終有一天,我不再矜持,幻化成個絕色的女子,跣足來到風的住處。
幽穀裏簫聲輕揚,瑤琴嫋嫋,紅燭春濃,溫情盈盈。
風說:知道我愛你,是麼?優雅內斂,不事張揚,靜棲一處,淡定從容。紫草啊,你有玉的溫潤,你是含蓄婉約的精靈。
紫草笑了,嘴角輕揚,如同上弦月。
風說:你笑起來攝人魂魄,笑成上弦月的女子世間少有。
於是,一株草,一縷風,恩愛甜蜜,繾綣纏綿。
紫草追逐著風來到溪水旁。
一條小溪歡快地唱著歌,山穀裏全是她百靈鳥似的歌聲。
而她,驀地出現在溪水旁。
我見到她的那一瞬間,我就知道我完了。
不光是我,空氣也停止了流動,被動地凝固成一團冰。
那女人叫花千樹。
花千樹美得脫俗,令人心驚。我把自己見過的女子在腦海中過濾了一千遍,也找不出與她相像的。
花千樹隻有一個。
這個世界上有個讓我看一眼就能刻在心底的女人就是花千樹。
風緊緊攥著我的手,呆立著,一動不動。
原來,我和花幹樹相距這麼近,可我從來不曉得前行。
假如我一開始就不信風的話,我會知道我和她的差距。
可我信了,我感覺自己真的是個絕色的女子。
那一刻,我羞愧難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