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太美妙了!
他搬人了新居,樓上住的是位鶴發童顏的老音樂家。老音樂家是位知名度極高的人物,他不常下樓,難得一見。不過,每天都有一支隔不住的樂曲,從頭頂的樓板上飄灑而下。
他喜歡音樂,可弄不清這是支什麼曲子。開始他覺得有些新鮮、驚奇,隨後便覺得它清新悅耳,非常動聽,很快就吸引住了他,讓他心曠神怡,恍如進入仙境一般,真太美妙了!他什麼時候聽過這麼好的樂曲呢?!
他完全被這位老音樂家俘虜了,他感到他是位樂神。有這樣一個好上鄰,真是生活中一種莫大的幸福。
第一天他被領人了這種迷人的音樂宮廷……
第二天他開始進入了佳境,豎起耳朵仔細品味玩賞,停止了聽覺以外的一切……這個樂曲簡直使他著了迷。
第三天他被樂曲擺布得如醉如癡了……
從此,他完全進入了老音樂家的這支樂曲的世界。隻是他不知道這是老音樂家在演奏呢,還是播放著錄音的磁帶?這層樓板的隔離使他聽不太清。但他仔細聽著、努力聽著,這不像老音樂家正在演奏,他太老了,他也許承受不了這種感情激越的演奏活動啦!
可是,一周、兩周、三周……反複播灑下來的都是這個樂曲。為什麼不換一支呢?他有些迷惘了。
時間是薄情的,他一點一點對它由著迷變得淡薄了。
他開始有一點倒胃啦!
他再三思索琢磨,為什麼老音樂家隻放這一個曲子呢?是不是因為這是他生平唯一的傑作,醫此,就反複不停地欣賞,用以陶醉他這不能再創作了的晚景?他幾次想上樓去談談,可總因為不清底細,不了解老音樂家的脾氣,特別是對這樣一個聲高望重的人,他也不敢造次。
樓上的樂曲又響了。薄情的時間越來越加深了他膩味的程度,他太膩味了,怎麼老放這個呢?!他多想問一問那位老音樂家……現在他已由膩味變得厭煩了,而且越來越難忍受,每當樂曲一響,他就堵上耳朵。
他感到有這麼一個鄰居是一種不幸了。
真煩死人啦!
“別放了!”當樂曲又播放起來時,他終於衝著樓上大聲喊了一聲。
可這無濟於事,老音樂家也許根本聽不見。他很可能就是貝多芬那樣一個聾子呢!
這天,不變的樂曲照舊灑下來,而且反複播放,竟然日夜不停。他大為煩惱。他實在忍受不住了,他要上去好好開導開導這位瘋狂的老音樂家,讓他明白再好的樂曲,在人家耳朵裏成為繭子時,它就是噪音啦!
他輕輕地敲門無反應。
他重重地敲門也無反應。
他大為愕疑。會同鄰居破門而入,隻見老音樂家閉著眼睛,躺在那隻古老的安樂椅子上。他走到老音樂家身旁仔細看看,他早已停止了呼吸。
隻是身旁那架帶電腦自控的高級收錄機,在不停地反複播放著他生前留下來的這支曾經使他著過迷的:錄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