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年之後,如果有人問起譚洛霖當初為什麼沒有入魔,他一定不會回答。
隻是因為那雙眉眼。
長鞭纏繞在他身上,寸寸鮮紅,如血如火。譚洛霖被這鞭子所縛,身上魔力竟更加澎湃起來。他抬頭看去,隻見鞭子另一端握在一個女子手中,女子穿了身粉色衣裳,麵容冷麗,美若桃花。
譚洛霖心下氣急,長吼一聲,身上魔力倍增,一把扯住鞭子向自己這邊拉來,離落吃了一驚,連忙將全身修為凝在雙腳,粉麵漲紅。雷天等人見狀,正要上去幫她,卻隻見譚洛霖稍一用力,竟將離落拉了過去。
他猛地抓住離落脖子,一手祭出煙雨劍,眼看就要劈頭砍下!
秦破等人臉上大驚,心知譚洛霖這一劍下去離落立時就要香消玉殞,不由都扭過了臉去,不忍目視。但就在這時,他的劍竟忽然停住了,正停在離落鼻尖上方。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烏雲停頓、草木無聲。
譚洛霖血紅的雙眼怔住了,他不知道自己何時停下了劍,隻知道麵前這人的雙眼裏充滿無畏與孤傲,那麼熟悉卻又陌生無比,四目相對間仿佛千年已過,滄海桑田、百世不渝。離落就這般隔著鋒刃冷冷看著他,直到虛空中傳來葉驚塵的聲音:“離落,趁此機會封住他!”
離落眼中忽然掠過一絲不忍,但倏忽已過。她咬了咬嘴唇,立刻反手掣住譚洛霖的雙手,手中愁吟鞭揮動,瞬間纏緊了他的身體。譚洛霖竟毫無反抗,任憑她將自己困在原地,畫地為牢。
眼看他已被封住,眾人飛身而出,沈君河手裏祭起騰龍索,又在譚洛霖身上覆了一層。眾人各自用出門派中的獨門功法來抑製魔物,一時間紫光、金光、白光……彙成一片,斑斕交錯,元力縱橫。
“啊——!”譚洛霖身上吃痛,嘴裏不由大吼起來,身上紅光竟不減反增,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陣外不知何處突然幽幽的傳來一曲樂聲。那樂聲似是琴簫合奏,宛若流水,忽而馳上高空,忽而又流連山澗。猿嘯鶯啼,從遠處漫然而來,姍姍的進入了眾人的耳中。
他甫一聽到這仙樂,劇痛的身體忽地鬆懈了下來,終於不再反抗,漸漸沉浸了進去。紅光變弱,最後化為正常,譚洛霖隻覺得自己身體突然疲憊至極,不由昏迷倒地,最後的記憶,是兩道從沒見過的身影。
黑暗中,他張開眼,所見是一雙眉目如畫,靜靜望著他。他追上去,卻怎麼也碰觸不到那個人。那女子離他越來越遠,最終被黑暗吞噬。他心中大急,高聲喊道:“離師姐!離師姐!”手不由揮舞起來。
這時一隻手忽然捂上了他的頭,譚洛霖欣喜若狂,一把抓住那隻手,隻覺得溫潤如玉,雙眼便猛地睜開了。
隻見一個柳眉黛目、皮膚白皙的妙齡女子正吃驚的看著他,細長的雙手頓在半空中,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一時頗有些尷尬。譚洛霖立刻放開手,向後縮了縮,臉就紅了:“這、這位姑娘……譚某……譚某無心占你便宜……”他一想,覺得不妥,頓時解釋道,“不、不是,譚某並不是說不想占姑娘的便宜……”
不等他說完,少女“撲哧”一聲笑起來,將一張俏臉湊近了他,話音清脆道:“你這人好奇怪,話都不會說,還會臉紅,”說著她伸手掐了下他的臉,一時笑得更歡了,“真可愛,我楚盼兮就認你這個師弟了!”
這邊楚盼兮笑得花枝亂顫,那邊譚洛霖卻生氣了。他一把擋開楚盼兮的手,提高聲音道:“你這姑娘好沒教養,不知道男、男女授受不親嗎?!”楚盼兮聞言一愣,心中氣急,回道:“你才沒教養!不知道剛才是誰先喊著‘離師姐~’抓本姑娘的手的!……”
楚盼兮還待多說時,房間裏走進了一個男人,朗聲道:“盼兮,休得胡鬧!”這男人生的麵容俊秀、儀表謙謙,身穿青衫,頭戴青巾,儼然一副書生打扮。楚盼兮似乎很是聽他的話,立刻沒脾氣了。
書生向譚洛霖做了一揖,微笑搖頭道:“盼兮她從小蠻橫,我這做哥哥的也愈發管不了她了,隻望譚師弟不要介意才好。在下濡玉府大弟子楚淏,這是舍妹楚盼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