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別院到胡國皇宮他們統共走了約莫一個時辰——看來還是有些距離的。
一路上人頭攢動,熱鬧不凡,胡國百姓紛紛站在路邊伸長了脖子想要見一見洛國來和親的公主長個什麼樣子,這樣一來,倒有些夾道歡迎的意味。
無卦依舊坐在馬車裏,不過這次是坐在了韓蘇的那輛裏頭。
聽著外頭嘈雜的聲音,她有些不適地皺了皺眉。
“可是累著了?”韓蘇關心地問道。
“沒有,這是被吵得有些心煩。”
“西胡民風向來好客。進到宮裏應就沒有這般吵了。”
“嗯。”
“你要不要先吃些東西墊墊胃,等會不知要到幾時。”韓蘇邊說邊拿出了水和幹糧遞於她。
“也好。”
等會無卦要跟著韓蘇自然隻有作為他的貼身侍婢才能跟進接風宴,那時想必她是吃不了東西的。
周圍漸漸安靜了下來,似是已過了那繁忙的街道。
無卦掀了車簾看去,隻見得大道兩邊胡國衛兵站得筆直,他們的身後是三四丈高的青灰城牆,頂上那些飄揚著的三角旗子寫了個大大的“胡”字。
這是快要進宮了吧。
沿著那道,一扇鑲嵌在城牆上的暗色鐵門被徐徐打開,隊伍魚貫而入。
城牆裏,白牆黑頂,一連排巍峨大氣的胡人建築出現在眼前。沒有一絲顏色,處處浸染蒼茫之感,仿若黑澤潛龍,隱隱透著令人膽寒的威嚴。
胡國……是這個樣子?想不到竟有這般令人肅穆的巍峨宮闕。
無卦心中暗暗讚歎。
隊伍繼續沿著大道往裏走,再經過第三道門的時候,出現在他們麵前的是胡國前來相迎的文武百官,胡國之王戎牧端坐正中,注視著他們一步步走進。
身著黑色帝袍,三十出頭的年紀卻有著不一般的沉穩內斂之資,戎牧……似乎和傳言中的不太相似。
在洛國,人人都道胡國君主戎牧是個歸縮在黑澤之後,不敢光明正大應戰的膽小鬼。
可看著他,無卦第一個想到的卻是蟄伏伺機的黑豹。
廣眉深目,高鼻平唇,這般坦蕩長相怎會是膽小之輩。
“恭迎洛國和順公主,二皇子殿下。”
洛國人都下了馬車,除了女眷不便見人。
和順公主在婚前更是不能先見未來夫婿,於是兩相隻有說了幾番官話,便有人將公主車隊單獨迎去了下榻之地。
至於男賓,自然今日就是接風之事。
無卦作貼身侍婢留在了韓蘇身邊,靜靜呆在他身後,隨身服侍。
自從走下馬車,無卦就總覺得有一道淩厲的目光似有似無地跟著自己,可每當她想去尋那目光,卻都一無所獲。
難道是自己錯覺了?該不會是一路奔波累了吧。她心中寬慰自己,而後繼續安安靜靜地待在韓蘇身後,心不在焉地聽著他和胡王之間的客道對話。旁邊的洛國官家也都一句一個小心,生怕說錯,畢竟這是在別人家的地盤,凡事還是注意的好。
眾人被引進了廳堂之中,各就位置後,人人麵前都有一小榻放著豐盛的邊塞食物。接風洗塵不過吃吃喝喝罷了。
好在剛才吃了東西,現在也不覺得餓。無卦手在袖中,低頭輕占,站在那處一刻不閑。
——今日韓蘇應是沒有危險。但還是以防萬一的好,畢竟自己現下算他沒以往那麼算無遺漏了。
……
嗯?
剛才那目光好似又在看著自己。
她不動聲色,停在那處,而後猛一抬頭,正對上了一雙灰蒙蒙的老者眼睛。那眼睛混混然沒有黑白之分,全是一片蒙蒙之色,像是個盲的,可卻一動不動地“看”著她。他站在一處不起眼的地方,殿柱恰好擋住了他的身影,仿若在窺視著這邊的一切。
一股涼氣從心底升起。
無卦幾乎忘記了呼吸。
那老者似是感到無卦看見了自己,緩緩咧嘴,露齒一笑,而後瞬間消失在了柱子後頭。
那……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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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頓接風宴,無卦一直有些心神不寧,自從見到那位灰眼老者,她總有一種被盯上的感覺,渾身不自在。
散宴後,她隨著韓蘇一同回到了下榻的那件別院。這裏以後就是他們在胡國的家了。
時辰不早,大家也都奔波勞累了許久,回到別院都各自洗漱一番而後倒頭睡了。
無卦也是累得不輕,在起卦確認今夜無事之後,腦袋重得好似千斤,她幾乎是半昏得睡了過去。
昏昏沉沉之間,天地亦似旋舞……
“無卦……無卦……”
有人在叫她?
回頭看去,來著一襲白衣站在那處,麵目仿若被霧蒙去了一般。
那聲音再次響起,聽起來很遠很遠,“你可知天地皆有定數,你這般逆天終會不得善果……”
“你是誰!”
“你護不住他的,放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