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的感覺很是柔軟,隻是總有晃晃悠悠的感覺。
突然間一個顛簸,無卦隻覺腦門一痛,耳邊傳來一聲輕哼。
——撞到人了?
迷迷糊糊間,她有些不情願地睜開了眼睛。
眼前是一個木製的空間,周圍傳來馬蹄、木轍的聲響。
這是在……馬車上?
左非色正坐在她身邊,緩緩揉著下巴,“醒了?”現在的他又帶上了那張國師專有的金色麵具。
無卦用力閉了幾下眼睛,終是清醒了一些。此時的她正躺在馬車中的簡榻之上,身上還蓋著一層綢麵薄被。看著上左非色臉上的麵具,無卦約莫知道了情況——應是他的人前來接應了。
低頭看了看自己,衣衫完整,她索性直接坐起了身,“嗯。我們這是去哪?”
“自然是洛陽。”左非色很是慵懶地往軟墊那處一靠,麵具遮住了他的表情,“你不是很想回去嗎。”
無卦有些不習慣,畢竟私下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左非色不太喜帶麵具。而現在這張金色的誇張麵具總是不斷提醒著她——眼前的人是洛國國師大人。長青兩個字倒顯得有幾分叫不出口了。
“嗯。好。”對於去洛陽,她自然不反對,也不準備多說什麼。
一碟糕點被左非色推到了自己麵前的小桌上,他還遞了一個水袋過來,“吃點東西,你該餓了。”
無卦也不推辭,安靜地坐在那裏慢慢吃了起來。她有些心虛地不敢看左非色——那天之後的事情她不記得了,看來又是左非色救了自己。
左非色隻是在一旁自顧自地下著他那副磁鐵圍棋,看上去很平和的樣子。
兩人間無話時的安靜會讓無卦產生無措的感覺。她盡量忽略身邊人,悶頭吃完了那碟糕點——不甜不膩,倒是吃得人很舒服。
“吃完了?”一直在下棋的左非色突然開了口,他的眼睛也從棋盤轉到了她身上來。
“嗯。”無卦點點頭,末了又加了一句,“謝謝。”
“哼。”左非色從軟墊中坐起,理了理衣擺,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那好,我們來聊聊吧。”
無卦心中一咯噔,臉上還是依舊如常,“聊什麼?”
“就聊聊……為什麼你會昏在洞口。”左非色的聲音沉沉低低,辯不出喜怒。
無卦微抿了下唇——那天的情形,他定能猜出自己算了卦。
見她沉默,左非色再次開口,“不說點什麼嗎?”
無卦索性迎上他的目光,“你既已知道,何必再問?”
透過麵具,她就那樣與他直直相視,帶著一絲故作堅強的倔強。
許久,左非色輕輕吐出一個字,“好。”緊鎖住她的雙眼,他前傾了身子,兩人間的距離不過一尺,“所以,你決定一生一世都這麼為韓蘇求卦?”
無卦愣了一下,她似乎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我……我隻是想……”
“你隻是想幫他登上皇位。”左非色打斷了她的話,“兩年?五年?還是十年?如果他一直沒有成為一國之君,你是不是都一直幫他求卦?”
無卦沒有接話,她心中有些震驚——時間問題,她從沒有意識到過。
“姬無卦,你沒有欠他什麼。”左非色繼續說道,“你已給了他帝王之相,而能不能成為一名真正的帝王在於韓蘇他自身。而你,已經幫他夠多了。”
“不成帝王,他會死……”無卦試圖給自己一個繼續的理由。
“成帝王,韓晟會死。你隻不過是殺了另一人來救他罷了。”左非色斬釘截鐵,“現下,他倆已成雙星相鬥之勢,定會爭出高下。而一國之君,關乎天地秩序,洛國氣運,更何況是千古一帝帝王之相。”
無卦心下震顫,她從沒想過以命替命……
“窺天地此般玄機,帶來的巨大反噬又豈是肉體凡胎能夠受得起的。現下你每求一卦都將比以往的反噬多上十倍不止。你若繼續肆意妄為,怕是韓蘇還沒登上皇位,你就死而後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