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素哭著對我說:“就算有鬼要帶走她,也不可能讓一個大活人穿牆出現在樓道裏,你明白麼?她已經死了,昨天晚上跳進河裏淹死了,就算你找到帶走她的人,也不可能救得回來。”
“胡說,你這瘋女人,你他媽的騙老子。”
安素嬌小的身子好似有千斤重,任我怎樣掙紮也爬不起來,最後便發了狠,伸手要掐她脖子,奈何不是長臂猿,她稍稍後仰就夠不到了,心裏憋著一股悲憤與絕望,卻不能做些什麼,這份怒火和傷心隻能釋放在自己身上,我用後腦勺狠狠的磕著柏油馬路,沒兩下就感覺一股暖流溜進了脖子裏,安素尖叫起來,混合著哭聲,沒了一貫的優雅與狡黠。
她彎腰抱緊我的腦袋,近在咫尺之後,我死死掐住她的脖子,滿腦子想著的就是幹掉這個隻會報喪的壞女人,隻要殺死她,我的小文靜就安全了。
安素的臉色變得痛苦,眼裏有些傷心卻很快消失了,不知道過了多久,手上的力氣用盡了也沒能掐死她,忽然間,我冷靜了,或者說是萬念俱灰了。
輕輕的說了聲對不起,便像條死魚一般無力的躺著,遛鳥的老大爺說,一共有三個人死在橋上,前兩個是修橋工人,那另一個難道是文靜?
我不知道她是怎麼死的,也不知道是誰害了她,絲毫想不通我這個單純甚至有些懦弱的表妹究竟招惹了誰,滿心歡喜的來找我玩,頻頻遭遇恐怖不說,現在連命也丟了,都怪我沒有保護好她,就像尤勿說的,如果請假帶她去旅遊,也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胃裏有股火在燒,燒得我肝腸寸斷,有股腥熱的液體在喉嚨裏湧動,湧了好久,始終湧不出口,最後我聽見一聲幽幽歎息,臉上一痛,沉沉陷入黑暗中。
我活了二十四年,一直身強體健,可一個星期之內卻暈倒了兩次,一次是中毒,一次是餘毒未清,被安素打暈了。
睜開眼時,陽光透過窗簾卻依然刺眼,我在家裏躺著,安素已經消失,我渾身酸軟,下床時打翻了茶杯,一個怪物跑了進來,說話時走風漏氣,卻很興奮,他說:“你終於醒了!”
我說你是誰。
他摸摸我的額頭,緊張道:“我草,失憶了?你是尤窕的老公,我是你大舅子尤勿啊,你從不叫我哥,而是叫爸爸的,難道你都忘記了?”
我仔細看著眼前的人,脖頸的汗毛都立了起來,驚悚道:“尤勿?誰把你打成這樣的!”
尤勿滿身肌肉塊卻不算魁梧,那張臉也很清秀,可此時卻腫成大豬頭,兩眼眯成縫,牙齒掉了一顆,嘴巴也歪了,不像是挨了打,照我說,分明是非洲野牛群狂奔的時候把他給踩了。
尤勿摸摸自己的臉,稍稍一碰便疼得他直抽抽,垂頭喪氣的說:“別提了,沒被打死已經是命大了。”
意識漸漸清晰,我想起了一個從小跟在我身後的女孩,抓緊尤勿的胳膊,無比緊張的問他:“文靜回來了沒有?”
尤勿扭過頭:“回來了。”
我長籲口氣,讓他把文靜叫來,尤勿卻麵露難色,讓我自己去看,文靜就在另一間臥室。
掙紮著爬起,卻看到門外有個魁梧的老人,慈眉善目,滿臉和氣的對我說:“小朋友你好,我叫劉為民,你要有個心理準備,你妹妹的魂兒被人拘走了,我隻來得及搶回來她的身子。”
“什麼?”
驚叫之後,我跌跌撞撞的向他跑去,自稱劉為民的老人趕忙扶住,估計是看出我的焦急,沒等我張口,他便說道:“別擔心,還有救,一個月之內將魂兒搶回來,我做蘸送她歸位就好了。”
這是銀行的金條麼,搶回來就安全了?那他媽是活生生的人啊!
我要去看看文靜,尤勿扶著我過去,推門之前,給自己鼓足了勇氣,可真看到時,還是將我嚇了一跳。
文靜個子不高,也就一米六多的樣子,本來就瘦小,此時看上去就好像孱弱多病,常年臥床的少女,又像隻被主人拋棄又淋了雨的小貓,抱著雙腿,蜷縮在床角,滿臉畏懼的用餘光偷看我,我推門時,她還發出一聲恐懼的輕呼。
我驚喜的喊了一聲:“文靜,你可嚇死哥了。”隨後扭過頭,示威似的對尤勿和劉為民說:“你們不是說她已經死了麼?沒魂兒的人是這個樣子?”
尤勿沒說話,那劉為民有些尷尬,緩緩的說:“小朋友你聽我解釋,沒魂兒的身子就是屍體,會腐爛,別說一個月,過個三五天就不能用了,為了讓你妹妹的身子保存下來,我招了其他魂兒進去,但你要知道,魂與身是獨一無二的,鬼上身也不可能趕走原本的生魂,借屍還魂也隻能借屍存活而不是活人的身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其實我要說的是,如今在你妹妹身子裏的魂,其實是幾隻貓。”
為了呼應劉為民的話,縮在角落裏的文靜喵了一聲,叫的我心肝直顫,眼淚橫流。
尤勿告訴我,鑽在文靜身子裏的三隻貓就是師婆家的那三隻,是劉為民弄進去的,事情經過稍後再說,當前最重要的就是先給文靜弄口吃的,兩天兩夜了,滴水未進,劉為民說,被貓附身的文靜,頭三天隻能吃我親手做出來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