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小男人的感情(1 / 2)

人無信不立這句話,僅僅適用於普通人,沒本事就別吹牛逼了,會被打臉的。

但方航無疑是個有本事的人。

說好了等蹦蹦變成女人就娶了她的,現在居然矢口否認!

從屋裏衝出來,見識大肥豬變成活娘們這番奇景的考古隊隊員,聽我說了方航當日的話,全都起哄著讓他負責,直到方航黑著臉,進屋拿出牛骨刀,我們就集體啞巴了,惟獨一個目不能視的莊深海還在叫囂:“娶呀,快娶呀,男兒重信義,言出必踐行,你不娶,我們會鄙視你的。”

方航扭頭看來,我們齊聲說,不會的,不會鄙視你。

方航便點點頭,將意識到什麼,額頭滲出一層汗水的莊深海扛在肩上,出門去了。

丁三媳婦雖然變回了人,一時半會還沒有改變豬的習性,口中哼哼唧唧,偶爾才吐出一兩個人類才有的字眼,一漢子說,這是造畜之術的後遺症,還要等幾天才能恢複,我便讓他將丁三媳婦抗進去,好生照料著。

小時候看聊齋就看過這將活人變成動物的造畜之術,說是有個人遷了驢子去旅店投宿,囑咐店家說千萬不能給驢子喝水,便出門辦事,當時酷熱難耐,驢子熱的又踢又叫,店家便將驢子領到陰涼處,碰巧有桶水,驢子狂飲不止,隨後變成一婦人,領驢人回來時又遷了幾隻羊,店家趁他吃飯時取清水喂羊,同樣又變作小孩,便報官將那領驢人活活打死。

還聽我姥爺講過一個民國年間的,那時候山東地帶戰火頻繁,有個男人被抓去當兵,很快便沒了音訊,幾年之後,他兒子長成十五六的少年,也步了他爹的後塵,被軍閥抓去打仗,一次戰敗後,便跟著三五個老兵狼狽逃竄,那時候人命比草賤,他們逃到一戶人家,將屋主人綁起來找吃食,院中那大狼狗便衝他們狂嚎。

狼狗被拴著,初時也沒人搭理它,直到幾個大兵搜遍每個角落也沒能找到一粒糧食,便打起了那條狼狗的主意。

屋主人懇求大兵說,村裏有富戶,可以去他家搶糧,千萬不要傷害這條狗,這狗隔三差五會叼點小動物回來,全家人都指望它活命。

這番苦求並沒有得到憐憫,既然狼狗能吃,大兵們可不願意再去富戶家肆虐,免得橫生枝節。

於是那大狼狗就掛了,被大兵一棍子敲在頭上,倒地不起,那悲哀的眼神,始終落在小兵的身上。

小兵逃回家,靠著一路搶來的錢糧做起小買賣,幾年之後也算衣食不愁,還娶了一房媳婦,日子過得正紅火,一天夜裏便有日本鬼子闖進了他家。

同樣的遭遇,他和媳婦還有老娘被綁在院中,家中錢糧被搜個幹淨不說,就連媳婦也被糟蹋了,而從始至終,他家院裏養的大狗都蹲在牆根下,一聲犬吠都沒有發出過,小兵被刺刀捅出了腸子,躺在地上流血不止,他盯著那大狗的眼神也很悲哀,似乎在問它,為什麼不叫兩聲,為什麼不給主人提個醒。

我姥爺說,狗的眼睛能看到活人看不到的東西,不單單是亡魂陰鬼,就連這小兵的過去也能看到,這個看到並不是說狗有活人的智商,而是它感受到什麼,讓它有了不叫喚的理由。

沒人知道小兵的父親為什麼會變成大狗,但不回家的原因,顯然是那副模樣回不去了。

而今我也見了一回動物變活人的把戲,值得慶幸的是歡喜收場,隻是想不通丁三媳婦雖然粗壯卻也不算胖,怎麼變成豬就胖成那副德行了。

院裏隻剩下我們,那五個考古隊的漢子免不了有些尷尬,自覺應該與我說些什麼,偏偏不知道該說什麼,我都替他們難受,便隨口閑聊起來,他們問我與劉為民相識的經過,我大致說了說,畢竟李哥知曉我全部的秘密,他肯定對某個人說過,算不得秘密了,也就不怕更多人知道。

說著話,方航便回來了,莊深海深一腳淺一腳的在他身後跟著,我說方航折騰你了?

他拍著胸脯說:“沒有,航哥光明磊落,絕不會做那種仗勢欺人的事,是吧航哥?”

方航嘴角微翹,一副自矜之色,忽然聽到一陣哼哼聲,扭頭看去,丁三媳婦見他回來,正倚著門框衝他搔首弄姿,嚇得方航奪門而逃,對我說:“王震,你不是要看苗苗姐麼?快走吧,姓莊的你也來。”

醒來便是黃昏時分,此時月牙初上,杏橋村裏又沒有路燈,行在村子與田地中間土路上,前後左右都是黑燈瞎火。

不知道為什麼,方航與莊深海都沒有說話,我看看寸步不落跟在我身邊的小瞎子,有些想不通他到底是如何看路,在他眼前揮手試探,卻被他抓住手腕,我說,你真瞎假瞎?

莊深海略微愣了愣,隨即苦笑,反問我:“你看我這模樣,像是裝的麼?”

他這樣說,我還真就審視起來,雖然我原本對他也沒有多少了解,卻真切感受到莊深海的性格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當初那帶人踹門而入,用下巴掃視我們,讓我改行去當弓箭手的莊深海,那份高傲可不是流於表麵,而是從骨子裏向外散發的。

現如今卻變得圓滑了,為了不挨揍,甚至願意將方航喊作航哥,我不知道是誰教會他作人的道理,但絕不是被剜了眼,吃了痛而變得乖,那晚他明知不是劉蒼鬆的對手,卻毫不畏懼的說出要殺掉劉蒼鬆的話,那份悲壯和慘烈足以證明,他不是一個輕易低頭的人,確切的說,他是個從未學過彎腰的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