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九香與小偉,坐在狹小的客廳裏包餃子,臉上掛著笑,眉目傳著情,可以想象到我敲門之前,他們相談甚歡的模樣。
而我老爸縮在客廳角落裏,坐了一張小凳子,比所有人都矮了一頭不說,又是一副寄人籬下,敢怒不敢言的可憐相。
這是他的家,之所以會有這樣的表情,一定是小偉與康九香做了什麼,讓我爸感覺自己是多餘的,卻又必須留在這裏,幫我盯著康九香。
我心裏微怒,很想衝過去把麵板掀翻,讓這對狗男女滾到天涯海角去,偏偏小偉和康九香看見我後,全都露出笑容,拍掉手上的麵粉迎我進門,小偉展開雙臂要與我擁抱,笑的爽朗又親切:“震子,好久不見,哈哈。”
康九香微笑起身,沒有迎上來而是站在原地,很坦然的麵對我,隻是她所站的位置,看上去就像是這個家的女主人,注視著自己的男人與造訪的客人寒暄。
此時的我相當不爽,卻沒有他倆偷情的真憑實據,又不想在家裏鬧難看,正要硬著頭皮與小偉擁抱一下,方航便側身擠進門,一把將小偉推開,十分嚴肅的告誡道:“閑雜人等不要靠近。”
小偉跌退兩步,身後便是凳子,好懸沒摔個狗吃屎,當即臉色大變,抓起擀麵杖,指著方航不知要打還是要罵,虎子卻領著兩名隊員湧了進來,一字排開擋在我麵前。
三名容貌堅毅的魁梧漢子,又都是標配的黑衣黑褲,小偉哪見過這陣勢,我估計他的世界裏,燒烤攤上的地痞流氓已經是不敢得罪的存在,更別說虎子三人此時像極了有組織,有勢力的黑社會團夥。
情緒這玩意,來得快,去的也快,一看小偉臉上露出認慫害怕的模樣,剛剛冒出的怒火便煙消雲散,大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我當過皇帝見過僵屍,若是不依不饒的與小偉繼續糾纏,那我這半年來出生入死的經曆算是喂狗了。
拍拍肩膀,虎子三人側身讓開,我走上去握住小偉的手說:“沒事吧?兄弟們衝動了,不好意思。”
小偉擠出個難看的笑容,我拖著他的手在沙發上坐下,方航自然不會客氣,而虎子便問我媽,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莊深海很難堪,在杏橋村被虎子帶人打了三天,虎子去幹活,他便不好坐下休息,偏偏他是個幹不了活的小瞎子,扶著牆站在門口,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便讓他帶著虎子,去車裏將東西拿上來。
從頭到尾,我都沒與康九香說一句話,甚至沒有看她一眼,而她卻很平靜,給我們倒水之後就去幫我媽做飯。
我爸就愛和方航聊天,樂嗬嗬的拖著小凳子在他身邊坐下,拍拍膝頭,又擺出長輩風範,晃悠著腦袋說道:“小方啊,這一趟在我們老家玩的如何?”
方航笑嘻嘻道:“痛快啊,把你侄兒和侄媳婦都給玩死了,你兒子也玩斷條胳膊,你老爸的墳也被我們給玩”
我趕忙咳嗽兩聲,瞪了方航一眼,對已經嚇傻了的我爸解釋,堂哥在隔壁村偷人,被人家剁了腦袋,嫂子傷心過度,心髒被複發,而我是悲痛欲絕從梯子上掉了下來,爺爺的墳沒有事。
我爸下意識哦了幾聲,一直沉默的小偉忽然問我:“震子,你現在做什麼工作呢?”
我說沒工作,瞎混。
他又問我,每月能賺多少錢?
我隨口答一句:“沒工作哪有錢?窮的連根冰棍都吃不起了。”
剛剛還一副苦瓜臉的小偉立刻容光煥發,小眼睛閃著驚喜神采,一張小嘴巴片刻不停的對我進行說服教育,男人當以事業為重,混黑社會,看上去凶,實際是沒有出路的
聽起來像是好心,可言外之意便是我應該向他學習,以他為榜樣目標,若是能將康九香送給他,他會毫不吝嗇的將月入上萬的賺錢寶典傳授給我。
隻要別讓我父母受氣,餘下的,我還真沒心情跟他計較,直到虎子幾人提著大包貴重禮物回來,小偉忽然住嘴。
都是村長和張所向我賠情道歉送的禮品,還有些是李哥去縣裏協調車隊時,縣領導雖然不知道小道協副會長是個什麼東西,但本著禮多人不怪的國情,將五輛小車的後備箱塞滿。
虎子問我道:“副會長,這些東西放在哪裏?”
我說,問我爸。
小偉疑惑道:“震子,你是個什麼副會長?”
莊深海摸著牆壁過來,也不知是無意還是有心,順路踩了小偉一腳,替我回答說,道教協會。
小偉大為吃驚,隨即又開始念經似的教育我,說什麼當道士也不是好路子,如今的遊客精似鬼,想從他們手裏騙錢可難著呢,最好還是學他那樣做點小生意
一頓碎碎念,虎子實在聽不下去,喝出一句:“行了,什麼道士道觀的,我們小道協的副會長哪個不是位高權重,走到哪裏都有大領導爭相結交,懶得與你廢話,你還來勁了怎地?”
小偉引以為傲的成就,虎子一聲吼便踩在了腳下,倒是我爸嚇了一跳,問我是真是假,我說是真的,前一陣拜了個師父,接了他的位子,在道協當個副會長。